舒无戏道:“怎么了?官家已下令小夏无罪,你还担心什么?”
诸葛先生长叹道:“官府的人会听官家的话,江湖上的人可不会听官家的话。”
江湖人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就像而今聂宝儿失踪,也没一个人想着报官。每个人都自问自己的功夫比那些小捕快不知强到哪里去了,若连自己都找不回宝儿,更不用指望官府。
可是官府的捕快已找上了他们其中两人。
确切来说,是张卞听从铁手与冷血的吩咐,找上容振与胡平;这样一来,聂府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铁手与冷血也能第一时间知晓。而另一队人则有计划地在城中找寻宝儿的下落。
孙呈跟着铁手和冷血到了州衙官舍,商量好了以后如何联络的法子,正待离开,铁手与冷血却忽然不约而同请他留步,另有事相求。孙呈当即回过身,道:“二爷四爷有什么吩咐?”
铁手与冷血互瞧了一眼。冷血道:“二师兄,你先说。”
铁手点点头,道:“孙兄,李大夫是不是经常给贵庄的兄弟们治病?”
孙呈道:“是,但凡我们庄子的兄弟有病有伤,都是李大夫医治的。”
铁手道:“李大夫以前给你们开的药方,你们还留着吗?如果还有,在下能否看一看?”
孙呈思索有时,道:“我们留这个干嘛?哦,对了,我们有个兄弟前段时间对医药感了兴趣,倒是一直在收集。怎么,二爷你要这些药方?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带来。”
铁手道:“多谢。”
孙呈道:“二爷客气了。四爷你刚才叫我是有什么吩咐?”
冷血笑道:“我要说的事跟我二师兄一样。”
孙呈离开以后,一个小捕快带他们到了客房,而后那小捕快也得告辞忙着继续去街上巡逻。此时院落静静,只余下铁手与冷血两个人。
北厢房,铁手在看窗边一树梨花开得正好。冷血倒了杯白水递与铁手,随而与铁手并肩伫立。他陪着铁手一起看了会儿花,才缓缓开口道:“杨姑娘选在那个时候离家,绝不会是贪玩。”
铁手将杯握在手里,喝了口,慢慢道:“杨姑娘见我们时有提到过李潜飞,神情言语很亲切。照此看来,她对李大夫很倾慕。”
冷血疑道:“可杨姑娘的离家若与李潜飞有关,她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杨庄主?”
铁手笑道:“四师弟,看来你还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冷血恍然大悟道:“原来……”继而扬起眉头,“二哥,你很懂?”
铁手笑道:“是我说得不对,我不懂。”他看着冷血的样子,实在是很想逗逗他的小师弟,随即拍拍冷血的肩,“我只懂四弟你的心思。”
冷血耳根一下子红了个透,唇角却不由抿起了微笑。
铁手见状道:“任别空当年是怎么进的宫,你清楚吗?”
他的确是很懂冷血的心思,知道冷血现在最想的是转移话题。
冷血颌首道:“任别空是三年前来的开封府,三年前他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三年前,后宫张贤妃得了重病,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最后却被任别空用仙药治好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有机会面圣,后来又因为其他仙术被封为仙君。”
铁手点点头,这件事他当年也略有耳闻。任别空给张贤妃开的药里有好几样都是剧毒之物,当时太医们见了大惊失色,任别空却说只要被他用八卦仙炉炼过,毒也能救人。后来果不其然,张贤妃重病痊愈,铁手听了此事只觉好笑,以毒攻毒的岐黄之术并不少见,这只能说明任别空医术不错,至于所谓什么八卦仙炉则是无稽之谈。
江湖上行走的人,大都会些医术以便自保。因此即使铁手与冷血已猜出任李两人乃是旧识,也也一时未往这方面联系。直到半个时辰前,他们在容振与胡平口中知道了聂宝儿的事。
有时候,巧合太多,便一定不会再是巧合。
孙呈很快取回药方,带来交与了铁手与冷血。因为还得忙着做生意,随即他也很快告辞,只剩下铁手与冷血仔仔细细看着那些张药方。许久,铁手叹道:“我们早应该想到了。”
早应该想到他们都会医。
冷血沉吟道:“他们是师出同门?”
李潜飞的药方里,几乎每一张单子上都写着几味毒。尽管铁手与冷血都略通医术,但毕竟不是杏林圣手,看不懂这几味毒加在一起的作用,只有事实早向他们证明这些药方从没害过人,却救过人。然而寻常名医开药虽偶尔亦会用上以毒攻毒的法子,可哪个会用毒用得这般频繁呢?
铁手的目光凝在一行字上。冷血见状,视线旋即一转,他将字念了出来:“美人红二两,海波蓝三两——”剩下的都是些普通草药,他没有再念。
美人红与海波蓝不是普通草药。
它们是毒,本也不过是两味不致命的小毒,可若是照那张单子上所写的配制方法,它便会变为一味剧毒,岭南老字号温家的独门剧毒。铁手与冷血能知道这点则是因为很久以前,追命曾与他们提起。
冷血因为这一个发现而亮起了眼睛,道:“他们是老字号温家的人?”
铁手道:“五年前山水医馆在京开张,而那之前李潜飞的身份来历也是一个谜——可是,似乎没有听说多年前温家有哪位擅长用医的高手?”
毒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岭南老字号温家是毒的知己,是最会杀人的武林世家之一,他们可以容忍族中几个人研医,但这也得有一个度。因此老字号里擅长医术的高手,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
冷血道:“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发现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铁手笑了笑道:“是。”随后便见张卞大步跨进来,他又悦然微笑道,“看来,我们的发现马上就会有第二个。”
张卞走得很急,进房间时额头还冒着汗,脸上隐有怒色,若非有事,岂能如此?铁手在他还未进门前便已倒了一杯凉水,待他走近时递给了他,道:“张兄弟辛苦了,先喝杯水解解渴,有什么事慢慢说。”
张卞也不客气,一口喝干了,稍后道:“我刚从聂府回来,容振与胡平两位兄弟让我转告二爷四爷——”说着愤愤,“有人将一张纸条扔给聂直梧,上面写着父债子偿,落款是二爷你的名字。可是二爷四爷你们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吗?到底是哪个贼狗汉这样陷害你们,让我抓到他不狠狠揍他一顿!”
冷血早已对此再无所谓,这一路上能信任二师兄的人只能让他心生感激,倒是有个疑惑梗在他的心头。
正在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年青捕快,神色里透着些欣喜,显然是有了好消息,进门便道:“二爷四爷,你们让我们兄弟找的那个孩子,我们知道他在哪儿了。就在城外乌山的横江寨。”随后的话便说得有些犹豫吞吐,“是好些人绑着那孩子去的,其中两个好像扮做了二爷和四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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