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伤须得内力调养。铁手的内力最为温和醇厚,因此但凡只要有他在时,给别人疗伤的事都是他做。从冷血的怀里接过了聂宝儿,铁手单手贴上宝儿后背,一股柔力缓缓进入聂宝儿身体。
他居然当着刀疤脸的面为这孩子疗伤?难道不怕刀疤脸发现端倪吗?
真的是因为太心急这孩子的伤势了吗?
铁手看也没看刀疤脸一眼,只专注为宝儿疗伤,可是刹那儿,他神色陡然一变,两指一并,瞬间点住聂宝儿灵台穴,却是换了一种内力再次注入聂宝儿体内。
刀疤脸出剑。
他出剑并不是在铁手变了神色之后,而是在铁手为聂宝儿注入内力之后。
刀疤脸出了剑。
剑光亮处,隐有青光。
迅疾诡异,他一柄剑一瞬间一连出了八十一招。
——“归瞬”。
他的绝招“归瞬”,他很自信。他用“归瞬”杀过了许多人,也用“归瞬”逃过了许多劫,包括逃过铁手的掌与冷血的剑。这一次,他依然很自信,在冷血不提防的时候,在铁手腾不出手的时候,他一剑一瞬八十一招刺中聂宝儿的心口,绝不会失手。
另一柄剑亮了出来。
冷血出剑并不是在刀疤脸使出绝招“归瞬”之后,而是在刀疤脸的手摸上剑柄之后。
冷血出了剑。
剑剑比刀疤脸的剑更快,招招比刀疤脸的招更狠——他仿是知道刀疤脸会出什么招数,每一招都抢在了刀疤脸的前头,一瞬过后八十一招已毕。
“归瞬”被破。
无鞘剑破了“归瞬”。
冷血伫立原地,剑尖直指刀疤脸的眉心,不前进一步,不后退一步。
铁手还将聂宝儿抱在怀,右手始终贴着聂宝儿后背。自换了种内力为聂宝儿疗伤以后他脸上的表情便放松了很多,适才目不转睛看着冷血与刀疤脸的打斗,此时见冷血取了胜,才终于轻轻松松一笑,徐徐说道:“两年多没见了,没想到浮生楼的杀手跑到了这里当山贼,真是不可思议。”
刀疤脸冷冷笑道:“山贼?我会到这里来当山贼?”
铁手一面继续为聂宝儿疗伤,一面道:“你不是?那么你是听任别空的吩咐来的这儿?闻名江湖独来独往的杀手组织浮生楼竟会与任别空有勾结,这就更是耸人听闻了。”
刀疤脸丝毫不惧抵在他眉心的无鞘剑,哼声道:“谁给你说我现在还是浮生楼的人?”忽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已被铁手套出了不少,登时又道,“别说废话!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当年你们可没见过我的样子!”
冷血的剑前进了半寸,刀疤脸额上一滴血落于地。冷血冷冷沉沉道:“别说废话?这句话是不是该我和二师兄说?”顿了顿,他冷冷一笑,“江严阙,你别说废话了,你现在不再是浮生楼的人,那你是任别空的手下?”
言罢,他却回头与铁手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有疑惑。
浮生楼的杀手永远脱离不了浮生楼的控制。两年前,铁手与冷血查办一案时,浮生楼收到那桩案子幕后主使一笔巨额定金要其派人杀了那桩案子的唯一证人。从无失手的江严阙在那一战里输给了铁手和冷血,只侥幸在最后关头使出了“归瞬”绝招,才得以逃脱。如今两年过去,江严阙却说他已不是浮生楼的人?
江严阙愤声道:“你们先说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杀手最恨别人认出自己模样,尽管他现在已不是杀手。
浮生楼的杀手杀人从来都是戴着面具。
铁手笑道:“你想知道这个,很简单。既然有人能易容成我和我四师弟的模样,那么说明必然这人曾见过我和我四师弟。见我和我四师弟的朋友很多,他们不会做这种事,所以只能是敌人。惭愧,这些年来从我和我四师弟手里逃走的犯人确实是有,幸好不是太多,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这范围便缩小了很多。正好,阁下乃是其中之一。”
江严阙愈觉眉心发疼,道:“所以你们早有了提防?”
铁手道:“提防是有的,但我和四师弟也想不动干戈地顺利混进寨子里面,偏偏我们进得又有些太顺利了。你叫我和四师弟大寨主二寨主,可那两位守寨门的老哥眼睛却是总往你那儿望,显然是以你为尊。”
江严阙脚步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叹道:“是我大意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你们这般顺利地进寨。”
冷血立刻前进半步,举剑的手纹丝不动,人如磐石,语音森然,道:“没有用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你演怎样的戏,你的破绽都早已经露了出来。”
铁手笑接道:“对,我能认出你只是靠的分析。其实没必要分析这么多,我四师弟还是能一眼认出你。”
江严阙冷笑道:“我的破绽?”
冷血道:“身形和走路姿态。两年前你虽然戴了面具,可你的身形和走路姿态改变不了。”
江严阙道:“这怎么可能!都两年多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铁手道:“别人记不得,我也记不得,可莫说两年,就算二十年我四师弟也一样记得。好了,你的问题,我们已经答了,礼尚往来罢,换我们问你问题,你确实是任别空的手下?”
江严阙冷着脸,道:“两年多了,冷四爷的剑法倒是长进不少。”对铁手的问题算是默认。
冷血道:“有一无二,我绝不会允许有犯人在我手上第二次逃掉。”紧接着问,“引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江严阙奇道:“不先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们会上山的?”
冷血冷冷道:“这个不用问。官府的人在山下埋伏,横江寨的人察觉不出,难道浮生楼的杀手还会察觉不出吗?你早就反监视了他们,对不对?”
江严阙霍然大叫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现在跟浮生楼没有关系了!”
铁手淡然道:“你何必激动?你现在做的事不比你以前当杀手时光荣。”稍一停,对冷血道,“四师弟,他引我们来此的目的,我想我能猜得出。聂宝儿的内伤很特殊,若用我的内力给疗伤,只会伤了他的心肺,让他的伤更加沉重。”继而询问江严阙,“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杀了聂宝儿?”
江严阙哈哈大笑道:“也不一定非要你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不管是怎样死的,而心肺又被你的内力所以,聂兄都会认定是你杀了他。”
冷血听得不忿,怒道:“浮生楼有一条规矩是不对孩子下手。难怪你口口声声说你已不是浮生楼的人,你现在还不如以前!”
远处有隐隐雷声,像是在天的尽头响起,传到此处声响已变得很低。
聂宝儿的手动了一下,似要从昏迷中醒来。铁手空着的手拍了拍这孩子的背。适才不察之下他加剧了宝儿的伤势,此时想让宝儿平安得费一番功夫。且疗伤时不能停,一停这孩子的生命便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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