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笑道:“我之前也这么问了聂先生,他说这儿的大夫都治不好小少爷的病,而鱼雁山庄走南闯北,消息最灵通,说不定有些办法,所以着我来问问。孙总管也知道这事,是罢?”
孙呈一愣,道:“哦,是的。”
老者给鱼雁山庄的弟子看病疗伤也有过两次了,相信鱼雁山庄的人品,见孙呈点了头,便也不再怀疑铁手与冷血。
可铁手显然说了谎。
铁手尊敬老者的医德,本不愿对他说假话,可这一系列发生的事太过复杂,老者根本不会信,万一他跑去了聂府将他所以看到的告知了聂直梧,连累了鱼雁山庄可就糟了。即使老者会信,这么多事解释起来也太浪费时间,权衡之下,铁手发觉说个小谎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孙呈看得目瞪口呆:都说铁二爷是从不妄语的正人君子,原来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比自己还厉害啊。
冷血站在床边,低着首,目光只看向聂宝儿。
没空也没心情去想其他事,冷血此刻一直回想着老者方才的一句话,忍不住轻声问道:“他真的活不过七岁?”
老者点头叹气。
铁手问道:“他今年六岁了罢?”
老者继续点头叹气。
冷血将目光投向了铁手,铁手的面色很有些凝重,于是冷血的脸色亦沉了下来。心情很有一点难过,为了这个才相处不到一日的孩子。就算这么年捕快生涯,他们早见惯了死亡,早见惯了好人的死亡,然而一听到有不该死的人生命走向终点,他们仍然总会忍不住有些许难过。
血永远是热的,心永远是软的,他们永远做不到铁石心肠。
冷血抬起头,不死心地问道:“这世上就没一个大夫能治好他的病吗?”
老者摇了摇头,道:“他自出生就带着这病,到而今已有六年的时间。这六年里为他看过病的大夫不知有多少,如果能治好,还用等到现在吗?”
铁手忽问道:“李大夫为他看过病吗?”
老者道:“李大夫?哪一个李大夫?”
铁手道:“就是京城山水李家医馆的李潜飞李大夫,不知刘大夫是否与他认识?”
老者恍然道:“是他,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的医术甚好,实话实说比我的医术好,可喜他人还那么年轻。但我前两天听人说他犯事了,成了刺客?唉,我是不信这事的,他不但医术好,医德更好,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做什么反贼呢?”
再次听到了其他人对李潜飞的称赞,铁手与冷血对视一眼,坚定了心中想法,一定要在任别空之前找到李潜飞。
冷血继续铁手的问题,道:“李大夫有给宝儿看过病吗?”
老者道:“有的,京城有不少大夫都给这孩子看过病。聂直梧承诺谁治好了这孩子的病,他就分给谁一半家产,其实我和李大夫都是不屑这个的,不过……对这孩子的病,我们都束手无策。”
铁手与冷血沉默了。
听到这里,连一旁的孙呈都觉不忍心,道:“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啊……”
老者收了自己的针灸包,霎时间想到什么,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活的年纪越大,见到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就越多,所以我现在也不敢断言这世上没人能治聂宝儿的病。就说前些日子,我见过的那位大夫,医术便很是不凡,却不知道和李大夫比起来怎么样,但肯定比我高多了。你们可以去找找他,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估计还是悬。”
不能抱太大希望总比什么希望都没有要好,冷血闻言便不禁绽开了笑容。
铁手喜悦道:“那位大夫尊姓大名?现在何处?”
看他们的表情,仿佛聂宝儿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一般。只有孙呈感到奇怪,他已从老者方才的话里知道了这孩子的身份,他更知道这孩子的父母在之前对铁手与冷血做过什么。
老者道:“他不是陈州人,我和他认识是因为他要治一个人的病,药引是一株药草,只能在陈州的一座山上采到,他采药的时候我无意和他碰上的。他好像是住在敬全镇,在哪一家医馆我倒是不清楚,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他医术那么好,应该不难打听到。”停了挺又笑着说,“我之所以忽然想到他,便是因为我碰到他之时他正在给一个小姑娘治病,那小姑娘看个头应该跟宝儿差不多大罢。说起来好笑,一个小孩子,还整天蒙着面纱,不让人见她的样子。”
冷血道:“那位大夫到底叫什么名字?”
老者道:“他说他叫温久危。”
孙呈登时呀了一声,道:“温久危?老字号的那个温久危?”
铁手问道:“温久危?这位温大夫名字中久危二字可是长久的久,安危的危?”
老者奇道:“是啊,原来你们认识他吗?老字号是什么?”
冷血扬了扬眉头,笑道:“不认识,但听过他名字。他和我师兄是朋友。”
孙呈又咦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铁手。
冷血见状道:“是我大师兄。”
铁手亦展开了笑颜,道:“既然是温先生,我们求他帮忙就方便多了。”
无论是何时,在何地,提到师兄弟之时,他们心底的笑容都会情不自禁发自内心地浮现出来。
老者被这股笑容所感染,摇了摇头,笑道:“哪里用得着帮忙这种说法?我们即是大夫,看病救人是应该的事。”
铁手与冷血没有开口,但知道老者是误会了。
老者只见对方医术高明,又正巧在对方采药为别人治病的路上碰见了对方,遂想当然把对方当做了一名医者。然而温久危从未做过大夫,更从未开过医馆。他姓温,自然是岭南老字号温家中的高手。岭南老字号温家中死字号的一名高手,擅长的竟是以毒攻毒治病救人。
敬全镇离此地不算太远,事不宜迟,铁手与冷血决定即刻带聂宝儿上路。
针既扎了,事情也已说明白,老者提起自己的药箱,往另一个房间走去,那儿还有一名山庄弟子等着他疗伤。孙呈见老者走出了门,这才道:“二爷四爷,你们真的要带这孩子去找温久危?”
铁手颌首道:“这孩子离七岁没有多久了,也就是说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生命,救人要紧。”
孙呈皱眉道:“就不能把他交给聂家,让聂直梧和裴微去求医?二爷四爷若担心不方便,若信得过我,就把这孩子交给我,我把这孩子平安带到聂家。”
铁手微笑道:“我当然信得过孙兄,可温久危先生却不是医。”
孙呈没有听懂,一脸茫然。
冷血解释道:“温久危是老字号温家的人,虽擅长以毒救人,却不是真正的大夫,不是谁请他看病,他都会答应的。”
孙呈立刻点点头,道:“对,我听说他很少救人。”说到这句话,言语中有不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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