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争道:“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杀无情和穹空帮吗?”
萧愁道:“你们不可能是无情的对手。”
项争霍然叫道:“你若出手,或许能胜!”叹气停了会儿,才又道,“在酒楼,你一直待在厨房没动——为什么?如果你出手,我们是有些机会的!”
萧愁的语气依旧很淡,道:“没有这个机会,你不要小看了无情。而且,就算杀得了无情,还有铁手追命冷血,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其实,楼主就不该接这桩生意。”
项争道:“但楼主已经接了,我们就只有执行。”他咬紧了牙齿,“即使死在四大名捕手里,那也比不遵楼主命令,毒性发作受折磨的强。”
萧愁立刻道:“不会的。”这三个说得相当之快,快得项争都怔了怔,随而萧愁却一停顿,许久之后道,“只要我活一天,就护你们一天。”
然后,他大步走,擦过项争的肩,走入密林。
项争愣愣看着他背影,良久,忽道:“不管你想怎么做,我和兄弟们该去杀无情和穹空帮了。”
温子非离开密林的时候,天尚未黑;浮生楼离开密林的时辰,亦只比温子非晚一点。
一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这一天已经发生了很多的事。
窗外星空灿烂,追命在房间里吃着热乎乎的馄饨。他吃得十分认真,最后一口汤也喝了,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这时无情还在看着案上他自己所画的图。
有人敲门。
三剑一刀僮开了门,薛霜行进了房间,即刻道:“何火况出了穹空帮,我的轻功不算好,不敢跟他。”
追命闭目养神,懒洋洋道:“用不着跟,一会儿他们会主动过来的。”
薛霜行道:“就是不知道他们都有哪些人……”
无情蓦地冷冷开口道:“会有人告诉我们。”说话时,他依然不抬头,目光看着图。
何火况走的不是暗门。
何火况心中的思考:暗门既已被穹空帮的人知晓,说不定藏了许多埋伏,是万万不能再走的。那么借口上街转一转,正大光明走出穹空帮,再与自己的人联系,或是唯一可行办法。
如他所料,暗门有埋伏。埋伏的却不是穹空帮的人,而是一群捕快,许州的衙役捕快。
又是一顿饭功夫,无情的房门外走来了一个小捕快——为破浮生楼杀手一案的关系,更为无情的关系,捕快们此时出入穹空帮挺自由,薛纲虽然对此不满,可也不便说什么,只能够默许。那捕快进门抱了抱拳,便道:“大捕头,你要我们兄弟加强在逍遥山庄、御火帮、青苍盟、藏锋盟、大刀会这几个地方的巡逻,果然让几个兄弟发现了异动。不知怎么回事,这几个门派的弟子正收拾着武器,好像要找谁械斗的样子——我们要去阻止吗?”
这捕快的话里和神态里,都对无情包含了尊敬。薛霜行这才猛然惊觉,在这间屋子里坐着的,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无情成崖余与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崔略商。凭借这两人在江湖与六扇门的号召力,无论在哪儿,都有的是他们的支持者与追随者,有的是心甘情愿替他们办事的人。
无论在哪儿,无情都不会是一个人,追命都不会是一个人。
无情修长的手指抚在图上一株树松上,专注看着图,似还在思考破阵的方法,淡淡回答道:“不必了。接下来的事你们不用再管,都回去罢。”
那捕快一愣,道:“大捕头,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也算是个明眼人,看得出这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罢?只要大捕头您吩咐一声,刀山火海我们兄弟都能跟着大捕头你闯的。”
薛霜行有些着急,那伙人的实力不会简单。小捕快们的功夫对付毛贼是足够了,但要对付真正的江湖人士,怎么能够?无情之所以让他们不必再管,想来也是因为这点。可难道与他们直说,你们的功夫不够吗?
无情不讲太多,只正色道:“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城里百姓的安危。”
那捕快想了一想,心中不由激动道:“大捕头的意思是有恶人要对付城中百姓,我们保护在那些百姓的家外?”
一直合着眼的追命终于将眼睛睁开,侧头看了那小捕快一眼,心忖:这想象力还真丰富。
无情平静道:“我无此意。我说的,是你们本就该做的任务。”
那捕快不解。
追命这时续道:“我和大师兄办的案子跟这些百姓暂时无关。这件案子,目前也不须你们的费心。但不管有没有我和我大师兄在,不管城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做一天的捕快,保护城中百姓,为百姓们解决烦恼,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事。”笑一笑,“不能因为我和我大师兄到了这儿,就让你们不管你们的正事了。都回去罢,今晚该休息就休息,明天该点卯就点卯,该巡街就巡街。”
说完,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那捕快听得愣了,将追命打量了又打量,试探性地问:“请问您是——”
追命道:“我姓崔。”
那捕快惊道:“崔三爷!”
追命颌首道:“你们回去睡个好觉。”
又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巡逻在穹空帮的捕快一一退了回去。无情推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呼呼吹了进来。
无情很喜欢吹着风的感觉。每一次,该动手前,该行动前,就像追命喜欢喝酒一般,无情亦喜欢吹风。
最好是冷风。
无情已不再看图,他抬头望向了夜空。
薛霜行站在窗边,喃喃道:“逍遥山庄、御火帮、青苍盟、藏锋盟、大刀会……这几个门派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门派,他们跟那伙装神弄鬼的人有什么关系?”
追命已在此时站起了身,道:“姑娘还不晓得罢?我之前曾与姑娘说过,如今江湖上闹鬼的武林门派不止贵帮一家,而这些门派正好都是其中之一。”
薛霜行惊诧万分,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
追命低头看看无情,道:“大师兄,你终于不看那东西了啊?”
无情道:“待会儿再看。”
追命道:“我以为你会对这个很感兴趣,不弄明白绝不罢休呢。”
无情淡淡道:“是很感兴趣,但接下来,我有更感兴趣的事。余事,放一放也无妨。”
追命一笑道:“行,那我们走罢。”
薛霜行听不懂他们的话,茫然问道:“去哪儿?”
追命道:“去找薛帮主与贵帮的兄弟们,告诉他们真相。”
薛霜行奇道:“大爷和三爷不是说,我父亲不会信吗?”
追命道:“人都打上门来了,还不信?”
就在这边追命与薛霜行说话的时候,无情已推开了客房的门,冷月照下,前方院落一间间房间的房檐边挂着一盏盏灯笼,巡逻的弟子门手拿着一根根火把。冷风吹,红色火焰一摇一晃,地上的火影也一摇一晃。无情的衣袂扬在风中,神色比月色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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