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浮沉_几多次枉痴心【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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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豁然开朗,铬是贵比黄金的稀有矿产,可以制造耐高温、耐腐蚀、耐氧化的特种钢,是重要的军用物资。中马健一一定是在建造背荫山要塞时无意发现了这里的铬铁矿,尝试之后发现暂时无力开采,于是修建兵营的同时封闭了洞穴,着手准备进一步采挖治炼。

  一旦铬铁被开采出来投入使用,将会变成屠杀国人的枪林弹雨!

  必须要有人,活着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展昭的手轻轻滑到衣服里,摸了摸靠多年特工经验才在白玉堂鼻子底下藏起来的半块压缩饼干。

  如果只能活一个,玉堂,一定是你。

  中马城内部开花。

  白芸生把人分布进日军队伍的各个角落,到处制造混乱。被大火烧乱心神的日军不知来了多少乔装匪军,开始对射。

  白芸生向高处冲去,手里扣着白玉堂的信号枪。

  一个日本兵发觉突然停止射击的白芸生行踪可疑,穿过弥漫的硝烟,悄悄向他接近。

  白芸生忽然停下脚步,背身低头检查枪膛,转手飞快卸下刺刀,掩进衣袖。日本兵凶狠扑来,白芸生抬手,刀尖准确刺进心脏,对方僵倒。

  黄军帽下是一张日本青年的脸,执着效忠的眼神已经凝固。

  白芸生把刀搅了半圈,确定死亡以后抱住他轻轻放下,如同对待一个阵亡的战友。没有人再注意到白芸生。

  白芸生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支起步枪单臂射击,在密集的枪声里,另一手向天举起白玉堂的信号枪,一簇明亮的白色火焰在空中爆起。

  欧阳春在外看到白玉堂的信号,眼中一亮。时间紧迫,日军空袭与地面驰援都近在眉睫,然而,白玉堂的信号代表取证成功后开始突围,是不会错的!

  欧阳春迅速布置人手反击,自己带上最精锐的一支小队,在掩护下从缺口切进中马城。

  凌晨的长春关东军部森严如常,给石井和中马健一的接风宴早己散去。青木虽然涓滴未沾,连日忙碌的疲倦也很快把他沉进梦乡。

  床头电话铃声骤响,青木反射地抓起话筒,里面是驻哈尔滨最高军事长官稻垣绷紧的声音:

  “报告司令官,背荫河兵营和机场被炸!”稻垣惶恐地又补上一句,“联系不到中马大尉和石井长官,事关军事禁区,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冷水激头之后心中火起,青木按着心绪听对方说完,简截下令:“混成第八旅团和第一航空中队迅速赶往驰援,其他部队原地待命。”短暂停顿,“接防疫给水部,东条智化。”

  电话很快接通,部下熟悉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报告司令官,这里是东条智化。”

  智化的声音谦谨平和一如既往,然而青木还是听出了他极力掩饰的焦灼。握着话筒叫了一声东条君,另一边立刻传来脚跟碰地的轻响。

  声音入耳,青木竟然无来由地隐隐心热,同时胸中的某个角落暗自不满:作为血清案后对石井的安抚,自己把最得力的部下派给了他。甚至不顾智化为了证清白付出的惨重代价,命令他在最短时间内报到。这些天,智化在新岗位上尽心尽力,一直没有任何微词,但青木还是了解到石井只给智化一个后勤的虚职,中马健一更是对他十分抵触。

  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青木稳住心情,开口道:“东条少佐,石井少佐和中马大尉即将从新京出发,飞返五常县军用机场。请你,立刻赶往背荫河,协助指挥战斗。”

  白玉堂只觉得心脏一停。与世隔绝的黑暗地下,见到古怪,毫无恐惧是假的。但恐惧非但没有限制住白玉堂的行动力,反而激出他骨子里的狠厉。

  白玉堂眼中横起刀光,脚下发力纵起,直扑倚在岸石上的展昭,栖落在他身旁。一把护住的同时,白玉堂清楚地看到了展昭眼中的不安。

  是什么东西能让展昭有这种神情?

  展昭的手电光柱指向尸体消失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有被河水依傍的岩石。这支手电因为使用得少,比白玉堂拿的明亮许多,白玉堂立刻看清,被乱石半压的尸体并没有消失,而是沉在了水面以下。

  尸体是不会动的。

  会动的只能是水位!

  暗河,涨潮!

  白玉堂倏然明白过来,飞快带齐随身物品,把手电绑在肩上,拢住展昭双腿抱起,向上游方向奔去。

  遥不可及处传来隆隆轰响,石骨石桥石肋发出震人心魄的回应,洞穴的巨大空间变成地神暴怒的胸腔。

  上游上游,活着就是尽量在上游最高处栖身。

  目前能到达的最高点,就是刚才发现的坍崖!

  白玉堂紧紧抱着展昭,顾不得脚下崎岖嶙峋,拼命向坍崖冲去。

  水位越来越高,很快漫没石岸,浸到膝头。阵阵阴风迎面扑来,是坍崖侧面的流水涵洞里卷出的强劲气流。

  不止这一个流水涵洞,隐藏在洞壁上的无数个大大小小洞窟都在向外喷着咝咝冷意。

  咆哮如雷的潮头顷刻就会来临!

  水已经越涨越高,借手电的光线无法看清脚下深浅。白玉堂猛然绊到石笋,失去平衡,向前栽去。眼看展昭要被垫在身下,白玉堂咬牙挺腰,臂膀把展昭护在胸前,身体一转,后背实实地摔在水中狰狞的岩石上。

  虽然摔下以前已经闭住气息,两个人的体重和岩石坚硬棱牙的夹击,还是让白玉堂胸口一窒,反射地闷哼出声,冰冷河水呼地呛进耳鼻眼口,拼力要起身,脊背锐痛难忍,挣了两挣竟没起来,一阵晕眩冲上太阳穴,却有一只手及时挽住了他的肩颈。

  展昭在水里揽住白玉堂,左脚点地,顺着水势拉着他站起,两人才惊觉短短十几秒内水位已经上涨齐胸,然而距离石崖还有近二百米!

  水位持续快速上涨,潮头就在眼前。

  白玉堂满脸满肩流着水,和同样湿透的展昭对面立着。他看到展昭清湛双眼里闪烁的微光,映着自己咬碎钢牙仍然无法吞下的绝望。

  逆着强劲的潮水游过去,所需的力量和速度远远超过人的体能范围。

  顺流而下,就会被卷入更深的地裂,构造洞常有几十甚至几百米的落水,摔下就粉身碎骨。

  或者更简单,潮头将洞窟完全灌满,几分钟内窒息而亡。

  白玉堂胸口剧烈起伏,握住展昭双肩,拉到身边拥进怀抱。心脏狂跳得不能抑止,双眸热切得好像要燃尽余生。

  “猫儿……死可同穴。”

  展昭深深呼吸,双臂回抱住白玉堂,眉宇抵着白玉堂的前额,低低道:

  “玉堂,我更希望,生能朝暮。”

  白玉堂猛然低头,用倾注全部情感的吻封住展昭的唇。

  震心的潮吼嚣然扩大。狂狮般的潮头,从暗河主涵洞里,从被石崖阻断的洞窟四壁的暗洞中奔腾而出,骤然灌满溶洞。

  耳膜撕痛。

  胸壁窒闷。

  呼吸阻断。

  灭顶之灾。

  第七章 :盈虚数

  展昭左脚用力,抱着白玉堂汇入滔滔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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