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
白玉堂想喊可是出不来声,胸膛又闷又空,眼睁睁地看着军车瞬间提到极速,迎着路卡撞过去!
展昭还是出手了!白玉堂眼角迸裂,他无比后悔把展昭一人留在车边。他就应该想到,留在后面看他冒死冲锋,不是展昭的性格!
赵珏突然反应过来,临别时展昭那一眼的意义。
机枪手一惊,集中火力向军车猛射,然而不可逆转的惯性让整辆车变成沉重的陨星,带火喷烟一路向前。车窗粉碎,轮胎爆裂,冲势毫不减弱,军车在路卡前轰然爆炸。
车上是满满的武器弹药,整箱手雷碎片横迸,爆炸光焰晃得炎日无色,整个路卡卧式射击工事全被掀开,工事后的日军反应不及,血肉横飞。
搜索小队剩下的人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震得一怔,让他们回过神来的是白玉堂倾出枪口的子弹。
赵珏解决掉路北的搜索小队,回头。
白玉堂拄着枪,单膝跪地,死一般静。
赵珏闭上眼睛,他不知道怎样开口。
硝烟在热风里蔓延,在白玉堂满是汗水的脸上留下道道黑渍。白玉堂迎着硝烟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路卡旁军车燃烧的残骸。
赵珏跟上。
“滚。”白玉堂切齿。
“他让我保护你。”赵珏的声音和眼神一样冷。
“你应该去死!”白玉堂低吼,“我也该死!但是不应该是他……不应该是他!”
一个残余日军在草丛里悄悄举起枪,瞄准白玉堂的背影。
白玉堂头也不回,反手一枪,日军变成一具尸体。
冒烟的军车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爆炸的高温足以把血肉熔进钢铁。
白玉堂在军车旁边站下,伸手去抚摸车体,不知道烫一般。
赵珏伸手去拉,白玉堂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烟火灼得眼睛生痛,军车在白玉堂视野中模糊。
他努力汇聚目光,在黑烟和火焰间寻找展昭的勃朗宁。
展昭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我爱,没法不爱。
你爱,我要替你爱,替你继续走到南京。
来路突然传来一声向天的枪鸣,白玉堂转身,透过烟雾,一个颀长身影背着巨阙画影站在大路中央,见他回头,向他做了个手语。
“我在这里。”
赵珏从地上爬起来,惊讶。
“御猫……”
他应该想到,展昭卡死方向盘以后离车满档,让军车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直冲进路卡爆炸。
白玉堂转身冲向展昭,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收住脚,直直望着他。
“你!”
展昭上前,把白玉堂拥进怀抱。
白玉堂向前探身,把脸贴在展昭头侧,试探着呼吸他身上的气息。
清新的草木气息,淡淡的硝烟味道,跳动的颈脉,潮润的皮肤……甚至,肩后绽破的枪伤里血的微甜。
活的展昭。
白玉堂用力勒住展昭,用要把对方整个吞吃入腹的劲道。既有劫后余生的狂喜,又有关心则乱的自责。
“玉堂,”展昭在他耳边微笑,“你刚刚在车旁边干什么?”
白玉堂耳根难得一红:“爷心疼那一车弹药!”
展昭并不揭穿:“玉堂学会算账以后,果然会过得很。”
白玉堂张口在他肩上咬了一下:“耍嘴猫!爷等闲了和你好好算笔账!”
展昭略一蹙眉,刚才找枪的白玉堂令他看得胸中哽咽,现在挨了这足够结实的一口,虽然痛,心里回荡的却是满溢的甜。
展昭含笑:“为一个人活下去,远比为一个人死要难得多。”他轻轻推开白玉堂,黑眸中有暖风拂过,“展某平生问心,还是难事做起来更合脾性。”
他错开白玉堂,向路卡走去。
白玉堂心里一热,追上展昭,抢走他肩上的剑。
赵珏已经从被炸得半塌的守卡哨屋后找出一辆三轮摩托,戴上钢盔开出来,向展昭和白玉堂招手。
“二位太君!上车开路的干活啦!”
前方渐渐吹来海风特有的湿气,迎面开来一辆黑色轿车,挂着英国牌照。
白玉堂喊一声停车,赵珏停下。
黑色轿车也停在路边,白喜跳下车,快步到了车边。
白玉堂拍拍驾驶座上的赵珏:“一起?”
赵珏点头:“你能继续相信我,谢了。”
从军车上拿出随身物品,白喜派人把摩托开走销毁,把白玉堂展昭和赵珏让上车,开向营口港。
营口港停着英国太古公司的客轮,白锦堂和英商的关系一向不错,早已派白喜准备护照证件,订了最好的客舱。
白喜把车停好,回头向白玉堂和展昭笑道:“二少爷,展少爷,你们的证件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这位赵先生要上船,还要一点时间准备。”
白玉堂翘腿:“要多久?我赶时间。”
“半小时。”白福对白玉堂赔着小心,“不过要赵先生跟着走一趟。”
白玉堂点头,白福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皮箱:“二少爷和展少爷的衣服在这里,我马上就带赵先生回来。”
白玉堂打开皮箱,里面是折得整整齐齐的两套西装,一白一蓝,身量相仿,白的笔挺霸气,蓝的修长雅净。
展昭从来不挑吃穿,事事谦让,白玉堂知道他一定会让自己先选,于是想都没想,伸手就拿。
展昭略略讶异,白玉堂拿的是蓝色那套。
“白的更配你。”展昭朝忙着脱衣服的白玉堂笑笑,拿起放在蓝西装下的配套药箱,“这套蓝色的衣服,是给私人医生穿的。”
白玉堂上身脱得一丝不挂,正把衬衫袖子套上手臂,无奈手臂有伤,裹着绷带,要套得平整颇不容易。听了展昭的话,他停下和衣袖叫劲,抬眉笑道:“我就是要当医生,你还当你的少爷,不好么?”
“你是少爷,我是医生。”展昭把药箱打开,拿开白玉堂手中的衬衫,替他重新包扎手臂,“这样自然得多,你我都用不着装模作样。”
白玉堂听话地擎着手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俯身忙碌的展昭:“猫儿,白家规矩大,私人医生和有身份的仆人差不太多。”他发出一声低笑,“你要是我的医生,就得凡事听我的。”
展昭随便应了一声,淡淡看白玉堂一眼,打好绷带结,自顾拿走蓝西服。
白玉堂倒像被展昭眼神里不软不硬的钉子触着了穴位,胸膛深处不知怎么涨起一股甜酥劲来,眉眼就要向下弯,嘴角更想往上翘,忍了几忍没绷住,干脆亮出笑容。
展昭知道白玉堂的笑容固然是发自真心,可也是故意给自己看的,于是毫不示弱地笑回去。这样一笑,他眉间眼角的表情就格外英气粲然,白玉堂看得心都被摄了去。
好在展昭已经被他这样看得习惯,心知一开口又不知要被他把话题扯歪到哪里,就干脆不说话,坦然地开始脱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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