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越前已经开始对这个所谓的除妖人大会感到失望了,甚至比斑上次带他去的那个妖怪聚会还要失望。怎麽说呢,妖怪好歹有各种各样的外型可看,而这个房间里除了人还是人,就算有妖怪式神混在里面也是保持着人形,带着面具,简直没有更无聊的。因爲是扮演著名取的式神,对方也不便跟他过多交谈,越前在他身后跟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
名取一直在关注着大厅里的人,没有见到的场的影子,他稍微安心了一点。正想回头问问越前是要回去了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越前直直的撞上了他的后背,然后用猛然惊醒的语气道:“是要回去了吗?”
透过还带着些许睡意的话,名取很肯定这小孩是站着睡着了,忍不住想笑。才想跟他说准备回去,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微笑着道:“名取周一,我还以爲你不会来的,真是稀奇啊。”
来人让名取神色微微一沉,伸手把越前往身后一拉,这才露出一抹浅笑道:“七濑女士,我刚在想既然是在的场家的地盘举行聚会,怎麽的场家的人一个都看不见,您就出现了。”
“你这张嘴还是老样子,刻薄得让人讨厌。不过你说得对,今天的场家还就只到了我一个人,家主不得空不能来了。”淡淡笑了笑,七濑的目光越过名取,停留在越前身上,很是锐利。看了片刻,她又笑道:“你这个新收的式神不错。”
七濑的出现让名取警觉,因爲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她可以爲了收一个高级妖怪而牺牲掉手下除妖师的式神,没什麽做不出来的。不过听到对方说的场静司没有到场,他又微微松了口气。
随意跟七濑敷衍了几句,见对方幷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还一直在越前身上打转,名取想了想,决心先把越前支开。这麽想着,他先对七濑歉然的笑笑,然后转身对越前道:“你去走廊上等我。”
听了名取的话,越前嘘了口气,鞠了一躬转身就走。因爲这地方他早就不想待下去了,人多又吵杂,还特别的无聊。脚步轻快,越前转眼就走出了大厅,沿着屋檐下的木质回廊漫无目的的走着。月光皎洁,还有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他觉得很惬意,不知不觉就走到日式建筑的后面。
“胆子还挺大的,一个人晃到这里来,就不怕被抓了吗?”就在越前踢掉脚上的木屐,把走得有些酸疼的脚伸进池水的时候,一个带着些微笑意的低沉男声从他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是靠近的脚步声。
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越前吓得浑身一颤,猛的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认识的脸,是的场静司。与那天遇到时的装束不同,他此刻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原本系在脑后的发被解开了,散落在肩膀上。他的右眼仍蒙着越前见过的白色布条,被垂落的黑发掩住了大半张脸,唯有暗红的左眼在银白的月光下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这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但或许是因爲先入爲主的关系,越前莫名感到一阵紧张。
很想问一句“你不是没来吗”,但一想到自己目前还是名取式神的身份,越前不说话,慢慢站起来朝的场弯了弯腰,抬脚想走。
“还要装式神吗?这周围可都是设下了专门对付妖怪的咒文的,如果你是妖怪的话,走不到这里的。”伸手抓住越前细瘦的手腕,的场缓缓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想不到你还真顽皮,越前龙马。”
被对方准确的叫出了名字,越前在猫脸面具下愕然瞪大双眼,咬着嘴唇不肯出声。那天碰到之后,名取曾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的场静司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绝对不要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可现在被对方识破了,名取又不在旁边,他只能硬着头皮装聋作哑。
慢慢探出一只手,指尖碰触到越前的肩膀,感觉单薄的布料之下紧绷感传来,的场唇间溢出低低的笑。手指继续上移,滑过线条姣好的白晰颈项,他猛的将面具推高,望着流露出些许慌乱的琥珀猫眸,轻笑道:“早就认出你了,还装。”
是的,的场虽未亲自去到现场,但却一直停留在这里。早在越前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不想吓到了对方,他选择了在暗中静静关注。只是,当看到那双小巧可爱的脚顽皮踢打着水花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只想把这个像猫一样古灵精怪的少年抓在手中。
既然已被对方识破,越前也懒得继续僞装下去,挑起眼角瞪视着那只暗红色的瞳,微蹙着细致的眉眼不悦的道:“放开我。”
看着怒意与羞恼交织的琥珀猫眼,的场倒真愿意选择相信这个身上有着强大妖力的少年是一只妖,因爲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如此灵动的眼眸。幷不松手,他就这麽抓着越前的手腕朝更僻静的地方走了一段,回头微微勾起唇角,道:“名取还有一会儿才能脱身,你先陪陪我吧。”
似乎觉得对方没什麽恶意,越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就放弃和的场对抗了。往旁边的石栏杆上一靠,他道:“我们又不熟,干嘛要我陪你。”
“聊一会儿不就熟了吗?更何况我们还见过一次的。”知道越前不会跑了,就算跑了他也有信心把这孩子抓回来,的场慢慢松了手坐在越前身边,侧脸看着他笑道:“你和名取什麽关系?他一向厌恶这种聚会,今天居然带着你来了,是你要求的吧?”
这个人,要不要精明得跟鬼一样?被揭穿了老底,越前有那麽一点点不高兴,扭头哼道:“反正跟你没关系就对了。”
“这张嘴还真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话是这麽说,但的场的表情却流露出他半点都不介意越前的不友好,屈起手指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好整以暇的迎上恼怒的瞪视,道:“你不该来,除妖人聚集的地方对你这种身上充满了妖力,又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来说很危险。好奇心会害死猫的,不过你也的确有点像猫。”
同一天被两个人说像猫,越前可不乐意了,又找不出什麽可以反驳的话,嘴里嘟哝了两句也就不吭声了,气呼呼的坐在栏杆上。说起来,他也觉得挺奇怪的,明明名取跟他说过,的场静司是个很可怕的人,可他却没有这种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但同时又告诉他,待在这个人身边很安全。
在越前身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的场突然抬手指着湖中心一棵孤立而生的树,问:“看得见那棵树上的东西吗?”
“嗯?”顺着的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越前好奇的眨了眨眼,盯着树梢道:“挂了一件红色的和服,上面的花我不认识,总之开得挺好看的,一大片。”说到这里,他转头望着微微挑眉的的场,又道:“你们没事挂件衣服在那里做什麽?”
暗红色的眼瞳深处闪过一抹惊讶,的场久久望着月光下清澈的猫眸,好半天才轻笑出声:“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啊。”
那件和服的顔色因看到的人不同也会有不同的答案,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青或白,拥有妖力的除妖人则依妖力的强弱能看到深浅不一的红。至于那和服上的花纹,只有真正厉害的角色才看得到。的场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敢放言,在现今所存的除妖人里,鲜少能够有人在妖力上与他匹敌。可眼前这个什麽都不懂的少年,却有着可能比他还强的妖力,这不是的场一门梦寐以求的宝贝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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