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虽然能拥谢衣在怀,却没办法知道他哪里不对。
为什么晕眩?
为什么连谢衣自己都没有察觉?
见沈夜神qíng森然,谢衣忍不住安慰道:“阿夜,没事的,也许只是累了。”
沈夜一手抚上他的额头:“真的没事?”
谢衣微笑点头。
话虽如此,沈夜紧蹙的眉,依旧没有舒缓的趋势。
“沈先生?谢先生?”前面的刘赫见二人一直不跟上来,已经在催了,“你们怎么了?”他一回头,看到的便是沈夜摸着谢衣的额头,一脸严肃但也担忧的模样。
沈夜收回手,对着刘赫淡淡道:“没什么,谢衣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刘赫看向谢衣,便见谢衣含笑道:“没什么,只是阿夜大惊小怪罢了,我们继续走吧。”
刘赫再看向沈夜,便觉得他那严肃的神qíng怎么都不像是大惊小怪,不过既然谢衣都这么说了,刘赫便也转头继续朝前走。
一路下来,依然是隶属于十脊shòu的瑞shòu。展翅翱翔的凤凰,似在引吭高歌;獬豸一羊独角,低垂的眼眸含有无限怜悯;雄狮张口怒吼,盛怒的模样仿佛正在驱赶灾厄。
这石室之内,摆放的竟都是这些不断重复的脊shòu。
不过一如刘赫所言,这些脊shòu的顺序一直是错的。虽然排列依旧整齐,但是十只脊shòu胡乱地排在一起,毫无次序可言。一会儿是海马天马相连,一会儿是海马押鱼同游,再一会儿,它们之中又可以夹杂着数只不同的瑞shòu。
虽说每一头瑞shòu都极尽奢华雕琢之美,但看到相同的脊shòu不停重复出现后,这欣赏的心qíng便也淡了。
众人不停地朝前走着,路过了数头海马,又路过了数头雄狮,而道路,依旧没有尽头。
等到那威严的巨龙再次架着祥云铺在两边的时候,沈夜突然开口道:“别走了。”
在一片规律的脚步声中,这三个字听来便显得尤为突兀。
“阿夜?”谢衣与众人一起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沈夜。
沈夜看向谢衣,眼中一片暗沉:“你也没有发现?”
虽然尽量压低了语气,谢衣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难以掩藏的愤怒。
阿夜是在生气?
但为何生气?
谢衣刚抚上沈夜的手,便被对方反手紧握在手心,那略微让他疼痛的力度,让谢衣反应过来,沈夜是在为他担忧。
但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田写文再次进入低迷期,好不容易在23点之前赶出来了,这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觉哦_(:зゝ∠)_
☆、第九十四章:迷幻?
第九十四章:迷幻?
头昏昏沉沉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摸不着思维的边际。带着些微的刺痛,谢衣茫茫然地盯着白色的chuáng帐,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他……这是在哪儿?
刚才他不是还在……
“唔……”谢衣一手捂上涨得发疼的额头,却听身边有人道,“谢衣,你醒了。”
谢衣闻声转过头去,却是华月站在chuáng边,一手托着箜篌,因带了忧虑,面色并不好看。
谢衣有些疑惑:“华月?你怎么在这里?”
华月叹了口气,站在原地并不回答。
谢衣想要撑起身来,双臂却是蓦然一痛,他惊讶地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是带着伤的。
厚实的绷带将伤口一一包扎,看不到一丝伤痕,但是浑身的疼痛,却是掩盖不了自己受伤的事实。
“我……”谢衣看着那些绷带,终于想起了自己躺在这里的原因。
见谢衣本就惨白的面色变得越发黯然,华月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谢衣并不回答,只是低头看着那些绷带,双目茫然。过了许久,谢衣才yù言又止道:“师尊他……还好吗?”
华月也不知该说这人什么好:“你说呢?”
谢衣咬紧了嘴唇。
“既然担心他,你又何必……”话到此处,华月又是一声叹息,无论如何,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是想阻止师尊。”轻微的话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华月皱眉道:“就这件事,我不想和你多说,但是身为弟子,你竟然!”话到这里,严厉的斥责却是戛然而止,华月垂了眼,“罢了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只是来送药的。”
矩木一事,她自己都难以下决断,又怎能怪谢衣行事鲁莽?只是她从未想过,那师徒二人会选择那样一种方式。
“你好好休息吧,之后去见见尊上,他看似无事,但总归是……”未尽的话语,饱含着无尽的忧虑。
亲自将自己珍爱的弟子打成重伤,阿夜会怎么想?谢衣呢?他又会怎么想?他们两个,又何必要选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谢衣闻言低了头,黯然道:“我知道。”
华月见他神色有些灰败,终究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还是让他静一静吧。
听着华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究是被一扇门阻隔,谢衣依旧低着头,抱着膝盖蜷缩了起来。
全身的伤痕诉说着疼痛,但是谢衣浑然不觉,只要想起先前的那一番场景,他便觉得,哪怕是死,也不会这么痛了。
他,与师尊刀剑相向了。
和那个一直宠着他的师尊,那个,他敬爱无比的师尊。
此刻的谢衣,已经想不起他拔剑时的感觉了,只知道,当时头脑一片空白,一如现在,闷闷地想哭。
师尊是生气了吧?
师尊是失望了吧?
师尊……还会原谅自己吗?
身为神农后裔,他们不该,也不能与心魔沆瀣一气。想要阻止师尊的心依旧不改,但是他的眼睛,为何这般酸涩呢?他的心,又为何这么痛呢?
当时的师尊表qíng是怎样的?谢衣不敢去回想。他只知道,每挥出一剑,他的心,便痛上一分。
何为痛不yù生?这样一点点把心搅碎了,把泪流尽了,却偏偏不能停手的感觉,就是如此了吧?
师尊往日的微笑尚在眼前,一闭上眼,谢衣便能回想起对方的一颦一笑,而如今,他一剑将那笑容斩碎了。
刀光过处,满是补不回去的碎痕。
“师尊……”泪水缓缓地滑落,一如他的心,破碎不堪。
他不想这样的,他绝对不想这样的,和师尊刀剑相向,他怎么忍受得了:“师尊……”
泪眼朦胧中,谢衣眼前依稀浮现了沈夜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一身长袍如墨。
沙漠的风带来了萧瑟的味道,chuī拂着二人的头发,荒凉的夜景,一如二人的对峙。
“往者已不可追,你我师徒之义早已断绝,旧日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欸?
谢衣有些呆愣,他手中握着的,是忘川?而指向的人是……他缓缓地抬头,便见沈夜转过了身来,脸上,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冷漠:“这是本座……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谢衣看着自己握着的剑,喉咙gān涩得厉害,依稀有些血腥的味道,被他qiáng行压制下去了。
谢衣眼神有些恍惚,是啊,这的确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他与师尊多年未见,为何再一次相遇,却是这番模样?
手中的剑,恍若千钧,沉重得让谢衣心寒。但是颤抖的手依旧没有放松,他必须保护无异他们。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足下授业之恩,谢某永世不会忘怀。只可惜……足下所谋太深,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谢某不能苟同。”
这些话出自肺腑,事到如今,他依旧不能认同师尊的所作所为,但是,不能认同,为何就要刀剑相向?
师尊的表qíng不变,只是那一举一动,那冷然的眼神,让谢衣恨不得立马转身逃离,逃开这刀剑相向的悲哀,逃离这噩梦一般的现实。
“不能苟同?你一己之尊,当真重过整个烈山部的存亡?”
不是的。
“时隔百年,你想对本座说的,只有这些?”
不是的。
谢衣手中的剑没有一刻的放松,然后他看着沈夜闭了眼,一声感叹:“谢衣,你果然……分毫未改。”
不是的!不是的!
他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
多少岁月以来的再一次相见,为何要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想告诉师尊,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
他想告诉师尊,每一次的梦魇,都是当初二人相斗的场景。
他想告诉师尊,每一次入梦,他梦到的,都是当初在流月城的日子。
他想告诉师尊,他依旧不悔于自己的抉择,但是对二人何以到了今日,他是真的……后悔了啊。
偃甲蝎在身边气势汹汹地舞动,但看师尊缓缓地抬起了手,这一刻的谢衣,只觉得很累,也很痛苦。
他真的不想,再一次背叛师尊了。
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啊。
怎样才能减轻你的痛苦,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能……
最后一击,谢衣出乎意料地收了手,手中的忘川cha入了沙土之中,然后,他看到了沈夜极为惊讶也极为痛心的表qíng。
心,莫名地一松。
师尊……你原谅我了吗?
“唔!”脚上突然一痛,谢衣猛地睁开眼,却是一块巨石砸在了他的左腿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但是谢衣并没有挣扎逃离的打算。他缓缓地抬头,看着无数巨石落雨一般坠落下来,密密麻麻地将神女墓的穹顶掩盖。
身后的大门依然紧闭,一如他的生机,早已断绝。
原本谢衣还会躲开上方的落石,但片刻之后,他就放弃了,他早已经,避无可避。
还好,无异他们已经逃出去了。
腿疼得厉害,之后便是肩膀,谢衣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远。
是到了流月城吗?他不知道,他只想知道,师尊,不,主人会生气吗?他会伤心吗?还是会欣慰?
他很想告诉主人,这一次,他没有背叛他。
就算帮了无异,他也没有背叛他。
他已无颜再去见那个最为崇敬之人,还不如死在这里。
先前的背叛,该付代价了不是吗?
谢衣眼中的生气终于消散gān净了,恍若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是的,还不如死在这里。
死了之后,主人就会原谅我了。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轻笑了一声,谢衣恍然未觉。
一块巨石落下,谢衣肩膀再次遭到了重击,他颤抖了一下,血腥味越发的浓厚了。
半身几乎满是鲜血,但谢衣浑然不觉,他淡淡地看着前方,似乎看到了那个极为思念的身影:“主人,我……”
“轰隆隆——!”和先前不同的猛烈摇晃,一阵剧烈的震颤忽然乍起,谢衣身边的墙壁忽然炸开了,他惊讶地转头,便见烟尘之中,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渐渐显现了身形来。
那是一个绝对不会,也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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