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谢衣抉择颇为两难。
凉风拂过耳畔,上方传来了嘈杂的响动,却是那些无手的人形怪物,一只只再次聚集到了围栏处。他们的瞳孔大睁,漆黑的眼珠似要脱眶而出,满是兴奋地盯着楼下的猎物。
谢衣此刻并无心力以手电赶之,故而也错过了那些怪物的变化——他们口水滴答,特别是胸前的那张大嘴,ròu皮上下一阵蠕动翻搅,流出的口水沾湿了胸口的毛发,粘腻得厉害。
“吼!”“吼!”
密集的怪物群越来越兴奋了,那些流出的口水不过片刻便凝结,先是薄薄的透明一层,之后却是忽然蠢动起来。之后,细细的触手自那一片透明中钻出,与先前的触手相jiāo、融合,变得越发粗长。
有的怪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方的“食物”,有的则发现了自己胸口的变化,竟是张开嘴“赫赫”地笑了起来。只可惜其中一只怪物还没有笑多久,早已饥饿难耐的同伴,忽然转头,张嘴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霎时间,鲜血四溢。
怪物挣脱不得,他胸前的触手却是不甘示弱,只可惜在它们绞断对方的脖子前,他自己已先弯折了脖颈。而本来关注下方的怪物都回过了头,看到那断了脖子的同伴都是目露贪婪,一个个张开嘴便扑咬了上去。
本就骚动的怪物群再一次混乱起来,这是下方的谢衣无暇去顾及的。
此刻的他,眼中闪现了惊喜——熹微的灯光,正从门fèng中漏出。
竟然真的是这里!
心跳如擂鼓,谢衣面色却是沉静,在窗户都被印染了那一层昏huáng后,他终于一下推开了房门。
“哐当”一声重响,谢衣还没来得及细看,却是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先道:“接火!”
那声音虽然听起来平和,内里却是透着股急切。
谢衣定睛一看,只见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铜质烛台,烛台雕有一láng奔月纹,jīng致非常,而上面的蜡烛却只剩下最后一点灯油,烛芯更是摇摇晃晃将要熄灭。
难怪每次烛光闪现都只有一瞬!
“快!”那人又是一声催促。
想也没想,谢衣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蜡烛,点燃之后,眨眼间便换了那原有的蜡烛下来。
说是换也不尽然,原本的蜡烛早已融化,根本取不下来,他gān脆将其chuī灭,直接将新的蜡烛cha了上去。
一瞬间,本要熄灭的微弱烛光由暗转明,抖动着上升,越燃越旺。
烛光之下,那月纹似乎明亮了许多。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谢衣不由得松了口气,此刻的他,终于能抬头看那静坐在墙边的男人了。
“多谢施主,贫僧有礼了。”那人双手合十,盘膝而坐,竟是一位年迈的僧侣。
僧侣满脸皱纹,早已褪色的袈裟看不出本来的形迹,骨瘦如柴的身体却是坐得端正。他一双眼早已浑浊,偏偏又显出jīng明来,正灼灼看向站在他身前的谢衣。
墓葬中有这样一位僧侣,怎么看都显出了诡异来。谢衣甚至怀疑,剥开那件袈裟,他会直接看到一具骨架。
只是,面对如此淡然平和的僧侣,谢衣并不想去深究,他双手合十道:“大师安好。”
那僧侣勾起了嘴角,依稀是想笑的表qíng,只可惜他的面部十分僵硬,嘴角一动,面部便是一阵抽搐,愣是将笑容变得狰狞起来:“施主,可是为毒药一事而来。”话语间倒是十分宽厚祥和,恍如一潭幽泉,波澜不惊。
明明不曾见面,这僧侣却能知道无异中毒,更能知道自己的目的。
谢衣面上看不出倪端,态度坦然道:“是,不知大师能否指点一二?”
僧侣又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来,和他说的话十分不符:“若说指点,贫僧自不敢当。解毒的关键,仅在施主自身。”
谢衣闻言一愣:“我?”
“是。”僧侣道,“施主早已取得解药,只是不自知罢了。”
他早已取得解药?谢衣略一沉吟,脑中画面不断飞闪,继而便是惊讶:“难道……”
僧侣缓慢地点了点头:“施主七窍玲珑,想必已经知道了。”
“是那泉水?”谢衣不确定道。
他先前在鬼山第一层灌了一瓶泉水,本想回去之后jiāo给瞳,现下看来,难道那就是解药?
僧侣声音低沉:“生命女神的圣水,我早已自施主身上闻到了。”
柳为chūn回大地之兆,更是生命之兆。那一池的女神像,正是司掌生命的女神。
谢衣有些惊讶,无心之举,竟是无心cha柳吗?
心中忍不住一喜,谢衣躬身道:“多谢大师告知在下。”
不想拿僧侣却道:“贫僧不敢,只因贫僧亦有所求。”
还不待谢衣有所表示,僧侣便接着道:“施主宅心仁厚,可否帮贫僧一个忙?”他的眼神灼热起来,语气间颇为慎重,“贫僧愿倾尽所有,将迷途之人导向轮回。”
“施主,可愿助贫僧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又补了一下网上截屏的剧,然后……乐谢也很棒有木有?!!当初就在沈谢和乐谢这两者之间徘徊来着_(:з」∠)_
这一次回去看,在谢伯伯说“在下偃师谢衣,见过三位小友”时,无异那绝对是花痴的脸啊!要不要这么花痴!都看呆了有木有!真的是看呆了有木有!一边笑一边惊艳脸有!木!有!
难怪徒孙异那么招太师父讨厌,不是没道理的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所托之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所托之事
那僧侣言辞恳切,即使骨瘦如柴,且面目颇为丑陋,说话间仍有一股庄严宝相在。一如山间小庙中的禅师,风雨不动安如山,自有其威严与坚持。
谢衣不知怎的,却是想到了先前庙宇内看到的壁画——那群僧侣以活人为祭,在祭祀之后,一片qiáng光覆盖了一切。
眼前的僧侣,会不会与之有所联系?
看出了谢衣眼中的迟疑——这迟疑并非针对事,而是针对人——僧侣淡然道:“施主可是信不过贫僧?”
还不待谢衣回答,那僧侣便接着道:“这是自然的。贫僧罪孽深重,所求,也不过是施主一臂之力罢了。”
谢衣了然,果然与之有关。
那僧侣将过往一一诉说,谢衣却是惊讶地发现,眼前人竟和自己极为相似,在地底活了两千年多年。
众所周知,古突厥以láng为图腾,所崇拜的宗教最先为拜火教,后来才转为佛教。只是宗教崇拜的转移,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西方天主教与新教尚会为宗教崇拜拼得你死我活,更何况尊崇武力的突厥。
拼杀是难免的,血流成河亦是难以阻止。当初突厥有一部族转而信仰佛教,自然遭到了其余部族的追杀。
而眼前的僧侣,当初在无可奈何之下,跟着部族余辜逃向东方,最后转而来到了这个濒海的无名小镇。
万水千山而来,远离了故土,部族即使能休养生息,但只要犹有拼杀之力,总归是不甘愿就此生活下去的。
故而,部落的新族长想要更为qiáng大的力量——qiáng大到能重归故里,将所有敌人剿灭。
“贫僧当初年少气盛,虽接受了我教教诲,终究是血气方刚,不顾师父阻拦,向外寻找提升之法。”那僧侣面色淡然,若不是话中含着隐痛,当真看不出他为此懊悔痛苦了千百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贫僧如今想来,若当初没有遇到那些人该是多好……”
不知名的种族,带来了他们无所不能的生命女神、战争女神,以及——死亡女神。
古突厥崇武,这一崇拜既带给了他们重生的喜悦,也带来了绝对的武力,如何不喜?
那时佛教的信仰摇摇yù坠,新的信仰蓬勃而起,不久,对方的祭司便给出了让族长心动不已的建议——召唤死亡女神,授予族人毁天灭地的力量。
生命女神的圣水的确能治疗一切顽疾,那么死亡女神,神威必然也是无穷。
当头脑恢复冷静,现在想来,这一切何其天真可笑。
谢衣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僧侣亦是目光黯然。
如此疯狂的举动,燃尽了所有人的理智,也不顾一切地将部族推向了深渊。
僧侣止不住叹息:“祭祀开始之时,我们才意识到这股莫名其妙的狂热太过突兀。只可惜,为时已晚。”
光芒大胜之后,他们并没有感受到肢体的qiáng健,手臂反倒隐隐作痛,似有虫豸啃咬一般难以忍受。
当是时,恰有一行人踏风而来,却是受到了那阵法的吸引——他们一族以为的招神阵法,其实召唤的是魔。
除魔是为天道,更何况那些后来的祭司也是难辞其咎。
为何这么说?
却原来那生命女神与这些祭司息息相关——那圣水并非魔族所有,却是其中一名祭司当初jiāo予人瘟之地,解救苍生所用。谁知途经辗转,最后落入魔人之手。
“那些祭司bī退了阵中而出的魔物,将之封印。只是面对铸成大错的我们,他们亦是束手无策。”
当时的整一部族,除了少数信仰佛教的人未来参加祭祀,其余所有人,都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
“莫非,”谢衣指向上方,有惊讶也有了然:“他们就是……”
但细细一想却是合理,这个墓葬之所以从里到外都没有冠冢,只是因为,墓主都还活着。
只是想到先前那些“人”的模样,谢衣皱眉,与其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苟延残喘,以致完全磨灭了人xing,也许,解脱才是他们最为需要的。
僧侣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是他当初将那一族引荐过来,最后也是他首先站出来反对,只可惜,当时的族人已经不愿听了。
亡羊补牢,当为时已晚,如之奈何?
魔物已封,但ròu体已变,那些祭司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有一异变之人,在某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吞食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何其残忍。
当阳光普照,大地初醒,温馨的小院仅有妻儿惨死的模样后,那族人自杀了。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于第二天复活了,浑身鲜血淋漓,手臂变得短小却力大无穷。
不死不灭,以人ròu为食,他们果然成了怪物。
族人并不愿自相残杀,更不愿看着同族如此痛苦地活下去,那些外来的祭司无法,终究给出了他们的建议:
造一封闭之地困住异变的族人,待他们探寻解救之法后,再来解放他们。
只可惜,那些祭司离去后再也没有归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封印的大门终究没再开启。反倒是一些宵小之辈,时不时由旁门而入,却也只做了族人的盘中餐。
他的族人,困守在地底终于被魔xing所控,至此往后非人非魔地活着,丧失了所有尊严。
谢衣叹息:“大师节哀。”
那僧侣双手合十,似是想哭,但双眼无泪:“这是贫僧造的孽,却让族人为之受苦,这千百来,贫僧所思所想,唯有解救贫僧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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