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金粉散落了开来,随水波飘dàng,谢衣一愣,这是,神女的眼泪?
只见巫山神女姣好的面容上,两道清泪正缓缓滑落,因她本身已是灵体,那眼泪离体后便幻作淡淡的金粉,随着金粉越来越多,谢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对方,他们身在水中,自是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只是谢衣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拍了拍神女的肩膀,哪怕触碰不到对方,也是一番安慰。
不想神女却似有感觉一般,终于转头正视身边的谢衣二人。
那一直活泼开朗的神女,此刻一脸的眼泪,哀婉中却有着欣慰,似等了千万年,在放弃的那一刻迎来了希望,即使,对方已经面目全非。
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女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十分的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是否全是喜悦,她看着谢衣腰上的那只手,挥了挥手指,便有一道金粉在水中凝聚。
[看来你得偿所愿了呢,他就是你最重要的那个人吗?]
谢衣笑着点了点头,面色温和。而沈夜看着那行字,也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神女笑了,为谢衣感到欣慰:[恭喜你了。]
谢衣不能说话,只能微笑表达了感谢。
不想那金粉再次汇聚成了一行字:[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就不能出来了呢。]
谢衣眼中有着疑惑,他记得神女说过并不愿离开神女墓,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神女与谢衣相处何止百年,对他的神qíng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熟悉,于是挥手凝聚了金粉解释道:[若是没有打开焉褚石门,我当然就出不来了,也就不能把他带回去了。]
他?谢衣看向那株浮在水中的幼苗,难道就是指它不成?这难道便是那司幽上仙?
谢衣略带了惊讶的目光看向神女,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却原来,神女一直期盼的人,就在她身边吗?
正如神女知道谢衣牵挂着他的师尊沈夜,谢衣又何尝不知道那与神女有着纠葛的司幽呢?在神女墓的时候,神女说的最多的,不就是这位心仪的男子吗?
原来那司幽转世之后并未离去,竟是以这种方式呆在神女身边,若是他没有冲破焉褚石门而出,那神女,岂不是又要无望地等下去?
该说是,造化弄人吗?还是,天道使然?
神女却没有谢衣想的那么多,她只知道,那人终是回来了。
[还说不喜欢我呢,不喜欢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清楚地记得,当初二人种下那株银木的模样。
她问他是否就一点点、一天、一个月,肯不肯喜欢自己,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说,无声地拒绝了自己。
[哼,原来你说的话也不是出自真心呢,我看你就是喜欢我。]
神女的眼泪再次滑落,不知是该怨,还是该喜。
怨他从来不肯说真话,也喜二人终能重逢。
当初二人共同栽下的那株银木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而司幽呢?是心有所念吧?所以转世之后,变成了同样的一株银木,带着曾经共有的回忆,陪伴在自己身边。
[明明是该你照顾树苗的,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你了,哼,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好好罚你。]明明心qíng颇带愤愤,神女却是小心地用神力将树苗揽到身旁,小心地抱入怀中,如获至宝。
谢衣看着神女那赎回珍宝的模样,也是心内宽慰,终于,神女也算是找回了珍爱之人。
巫山神女抹了把脸,再次抬头的时候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灿烂笑容:[你们是要出去的吧?往上走,往上走就能回到地面了。]万物有灵,特别是这神女墓附近遍地植物,能与万物沟通的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出去。
沈夜点头表示感谢,却是直接拉着谢衣往回游去。
谢衣一愣,还想转头对神女说些什么,便见水中再次浮现了几行字:[植物们已经告诉我了了,神农神上不在了。]
[以后我会一直留在神女墓。]
[你以前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现在我们也算是道别了呢。]
[有司幽陪我,我不会孤单的,放心吧。]
[你也是,和你重要的人要好好的呀。]
那些质朴却真挚的语言,陪伴了谢衣无数个年月,心中被离愁别绪所捕获,但到后来,唯有一句唇形:“保重。”
那水中便显现了最后一行字:[嗯,再见了。]一如神女的笑容,灿烂绚丽、光芒四she。
☆、第十五章:汇集
第十五章:汇集
穷山之巅,云海之后,苍劲的古松之下,却是两道人影伫立,衣袂翻飞。
只是其中一人身着藏青色长袍,另一人却是黑色西装,恍若是两个时空之人在此刻重叠,细看却并不突兀。
“这是为师无意间得到的,你且拿去吧。”一张有些破旧的羊皮糙纸被另一人接过。
“这是……”
“他们需要的东西。”古装之人声音醇厚,淡若松风。
“师尊并未下山,为何会……”
“不过是旧友送来的礼物。”
“弟子明白了。”
古装之人宽慰一笑,瞥了一眼逐渐西落的一轮红日道:“时候已经不早,你且下山去吧。”
身着西装的男子点了点头:“弟子告辞,”却是弯腰行了一个古礼,“望师尊保重。”
“去吧,若是有了麻烦,为师一直在这里。”
男子一愣,继而勾起了唇角:“是,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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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墓地处一高台之上,细看便觉得有些像是山腰,不过即使是山腰,亦是平坦开阔。在神女提醒之后,沈夜与谢衣便决定往上走,而越是靠近山壁,才发现之前的想法竟是错误的,这并非一座高山,而是一道山壁。
山壁下方便是神女墓所在,往上植被逐渐稀疏,再往上,却是直接与墓顶相连,想是沈夜他们落下来后还是处于那古滇国墓道之中,这山壁之内,恐怕便能通往那墓地核心。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谢衣启动偃甲,改变了墓道机关,那么沈夜等人受那罗敷暗算,恐怕便是直接落入死地了。
遍寻不得的神女墓竟然在充满怨气的古滇国之下,也不知该感叹天意弄人还是如何。
但是能重逢便好,曾经的苦苦追寻,便也算是得了回报。
谢衣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烈山部虽然比起曾经来好了太多,但是壮年而亡必须及时得到解决,六把钥匙尚未有着落,这古滇国是第一个线索,那么剩下的五把,自己也该义不容辞。
他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沈夜,不过到时说服师尊便是一个难题,还有,自己的身体也是……
察觉到谢衣的目光,沈夜转过了头来:“怎么了?”
“无事。”谢衣笑着摇了摇头,“师尊可要休息?”
沈夜略一挑眉,将肩膀上昏迷不醒的某人往上提了提:“不必,这人没什么重量。”却原来萧孟自被劈晕后到现在都未醒,又不能留他一人在湖边,就只能靠二人来带走。
沈夜自不会允许谢衣帮忙,让深觉师尊将自己看做了瓷娃娃的谢衣摇头不止,最后沈夜便皱着眉先一步将萧孟扛起,布袋一般扛了一路。
至于萧孟到现在都未醒的原因,其实看他越发铁青的脸色还是可以看出些许的——沈夜的温柔,从来只有那么几人可以得到。
一路往上,除了植被越发的稀疏,道路越发的狭窄难行,并无任何危险。而道路的尽头,那与墓顶相连之地,哪怕只是远远望去都可以看到一片灰雾缭绕,似有危机隐藏其中。
眺望了墓顶,低头之时谢衣却是捂住嘴,脸上一丝痛苦一闪而逝,之后便又放下手若无其事地往上走去,因为故意退后一步落在沈夜身后,这一丝异样便没有被对方发觉。
还未到山壁的顶部,在那略显荒芜的砂砾之地,却是突然显现了一个山dòng来。那山dòng似是随意穿凿而成,形状十分的不规整,一些石块散落四周,却并未将山道堵塞,似是开凿时遗留下来的。
再往上看,山道依旧绵延而上,隐没于那片灰蒙之中。
沈夜来到山dòng口,一把便将肩膀上的萧孟整个人甩了出去,然后脚下一勾一个收回,不偏不倚正好将人安置于山dòng旁。
只不过那撞击到硬物的一声“咚”,还是让人难以忽视。
谢衣无奈摇头:“师尊。”
沈夜面无表qíng。
不过谢衣知这萧孟没有大碍,自然也不会多说:“接下来师尊有何打算?”
“留在这边再说,”沈夜道,“我们初来时是一行人出发,至少要集合了一些人再走。”
谢衣点了点头,便与沈夜一起在路边坐下休息。之后他随意往山dòng深处看去,便见其内一片黑暗,但是依稀可以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微风,撩起了几丝头发。只是这山dòngchuī出来的风闻起来并不gān净,没有尘封许久的尘土的味道,反而有种窒息的酸腐味,且又不像是动植物腐烂发出,总之是,yīn气十足。
而身后却是截然不同,不知是不是神女的神力所致,往下望去,一片欣欣向荣的绿色,明净清慡。哪怕是远处,哪怕森林丛丛,却也不会觉得有危险潜伏其中,如此gān净的地方,若非神女,怕也难以保留。
再远处,却是同样一道山壁,不过离得远了,有些看不清楚,朦胧的雾气萦绕,不知是否只是一道普通崖壁。
沈夜同样看着那道影藏在雾霾间的庞然大物,他刚来之时,只看到了一个黑影,便是现在所处之地,他一路而来便到了神女墓,至于对面那山壁,为何先前没有看到?深知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的沈夜,到后来也只是眼神晦暗并不理会罢了,毕竟,这一刻去探寻也没那个必要。
两座山壁夹道,神女墓便是这地底下一个巨大的空dòng,倒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只是,已经圮剥腐朽了罢了。
“不知无异现在是在何处。”谢衣开口道,听闻无异也到了此处,之后更是与师尊分离,哪怕这神女墓中没有危险,还是有些担忧。
“他向来福大命大,不必担忧。”对这徒孙异,沈夜向来看得开。
谢衣却是一笑:“不过我真未想到,这一世,师尊竟会将无异揽入门下。”
“是你门下。”沈夜淡淡纠正。
谢衣又是一笑,看着脚下那一片苍莽绿色道:“也不知那傻孩子能不能到这边来。”
沈夜道:“想要出去便只能往上走,如果没有神女的提醒我们也会这么做,即使是乐无异,也没蠢到那份上。”
不过有可能会跑到另一边去?这便不在沈夜考虑范围内了。若是等不到其他人,他与谢衣先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想到丢下乐无异离开的可能,便又是微乎其微。
这一边师徒两人等着众人集合自是不必多说,毕竟两人还有太多的话要说,那一边的乐无异当然是不可能跑到另一边的山壁去的,毕竟在此刻的他看来,后方空旷一片,是望不到边的空旷虚无,唯有远处那道黑影,似山非山,像是一个指路标般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huáng瑞二人的尸体,哪怕再想为他们安葬,那浑身漆黑的模样却是不敢去触碰,乐无异只能与小赵二人找来了一些枝gān、树叶,将二人身体覆盖后便算是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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