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一当然不能放过他,紧随其后用隐身法进入那间屋子,准备擒拿这只怪马。
屋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陈设,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倒是墙上挂了一幅装标精致的画。
而画中,一匹黑马正屁股朝外,头朝里的站着。
何云一扶额,这马也太没脑子了,叫人说什么好?
王瑞在袖中往外瞭了一眼,也被这匹马的“坦诚到极点的幼稚”打动了,他哭笑不得:“快将我放出来吧。”
何云一将他恢复成正常人一般大小后,两人颇为无语的互相瞅了一眼,王瑞清了清嗓子:“你躲藏的太拙劣了,自己出来吧。”
黑马不为所动,准备装死到底,但又忍不住想偷偷看外面的情况,便小心翼翼的从裆部向外瞄,就见书生和可怕的道士正凝眸看它,吓得它赶紧抬起头,保持僵硬的姿势再不动弹了。
何云一没耐心和它耗了:“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将画烧掉。”
王瑞忽然懂了:“你这尾巴是不是就这么被烧掉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何云一正欲引火给这匹马点热度,不经意的一扫画下的落款,他愣了一下:“难怪感受不到这怪马的妖气,原来它出自陈子昂之手。
经他提醒,王瑞才去看画的落款,写着万岁通天元年,这是武则天的年号之一,再一看人名,陈子昂。
王瑞吃惊的道:“写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那个陈子昂?”
“看来是的,如果不是出自这种大人物之手,它也不会由画变为真实的马。陈子昂乃是人间伟才,且品行高洁,节烈而死,这幅画出自他的手,沾染了他的正气和才气,至于这匹马,应该几百年的时间,以陈子昂的才气做基础,吸纳天地精华,修炼出了肉身。它乃伟才的灵气所生,自然没有妖气。”
“但是它仍然能感受到你是有道行的人,知道它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马,心虚之下尥蹶子跑了。”王瑞对画中的马道:“我说得对不对?”
马死扛着不说话,何云一咧咧嘴:“就算你出自陈子昂之手,你继续装下去,我也不轻饶你。”
他放出一团火朝画点去,就在快燎到画轴的时候,黑马一跃飞出了画,落在王瑞他们跟前,惊恐的瞪着眼睛,鼻孔长大不住的出气,看得出来,是真的害怕。
而这时候,就见门咣当一声,卖马人走了进来,看到黑马他愣了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膘肥壮硕的马身阻挡,他第一眼并没注意到后面的何云一和王瑞他们,但第二眼就看见了,他和王瑞四目相对,一咧嘴,然后转身就跑。
做贼心虚的黑马也要扭身跑路。
“定!”何云一喝道。
一人一马都定瓷实了,王瑞与何云一走到他们面前,拿出“受害人”的道德优势质问道:“你们两个是骗子吧?”
黑马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愧是出自正直人之手,哪怕误入了歧途,羞耻心都比人强。
卖马人发现自己不能动了,知道了遇到了厉害的角色,赔笑道:“我错了我错了,这位兄台,咱们有话好说,我这就将银票还给你。”
何云一问:“这马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实不相瞒,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祖上也阔过的,要不然也不能有这副陈子昂的画,父母死后,我一不小心就耗尽了家财,只剩这一幅画陪我度日。突然有一天,我发现画中的马常常晚上出来吃草,它是活的!它被我发现后,逃回了画中,我用火燎它尾巴,它才现了身。”卖马人苦笑道:“我将它收服后,便和它一起骗人,我去马市将它卖了,它则在几日后偷偷溜回来,周而复始,赚些银子花花。”
王瑞摇头,想不到陈子昂的画落到这种人手中,可怜这匹好马,要陪主人作奸犯科。
不过看得出来,这匹马没什么贼心,一看到何云一就心虚的逃了,简直跟胆小的小偷遇到捕快一般不打自招。
何云一觉得晦气,出手买第一个物件就遇到了骗子:“怎么遇到了你这种人,你做这行,之前就没人逮住你,将你送官吗?”
“……其实……本县知县是我……我舅舅……所以我还给你们银子,你们也就别费力将我送官了。”
王瑞知道为什么在马市的时候,其他卖马人眼神为何古怪了,那就是敢怒不敢言,明知道这家伙整日行骗,但人家后台是知县,只能听之任之。
“我不要银票,我要这匹马,你将它卖给我了,我不打算退货。”王瑞转身去墙上摘下那幅空白的画,朝马身上一盖,就将那匹马扣了进去,又恢复成了一幅画。
卖马人裂开嘴巴嚎哭道:“我可怜的马啊——当初为了骗你钱才开价一百三十两的,你要是实打实的买,一百三十两肯定不能答应的——啊啊啊——我贱卖了——我可怜的马啊——”
王瑞懒得搭理他,夹起画轴就要走。
而这时,卖马人却突然不哭了,而是道:“……哎呀,我猛地想到,既然这位道长法力如此高强,不如我介绍一单生意给你,生意成了,我抽佣金的一成,你留九成,你看怎么样?我拿那一成也能弥补我的损失。”
王瑞无语,等着这卖马人被何云一送白眼。
不想何云一想了想,道:“好啊。”说罢,手掌一挥,那卖马人竟然能动了。
卖马人原地一个踉跄,随后摸着额头笑嘻嘻的道:“道长真是法力高强的神人,这定身之术使着跟玩儿一样,厉害厉害。”
“别废话,快说正事。”
王瑞不解的道:“咱们拿了画就走吧,你想做什么生意?”
“哎呀,我知道,人家道长也不是为了银子,其实是为了普世救人,您说对不对?”买卖人吹捧道:“斩妖除魔,救一方黎民于水火,可是大大的功德。”
何云一不耐烦的道:“你不说话的话,就永远别说了。”
顷刻,卖马人便不能发声了,他惊恐的捂住嗓子,须臾似乎是吸取教训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双手合十做求饶状,何云一才饶了他,叫他能再度开口。
这一次,他不敢再嬉皮笑脸了,直接道:“我叫霍敬,祖上阔过,我有个舅舅做了本县县令,他姓郑,刚开始阔,现在是个大贪官,有的是钱。最近他遇到一件烦心事,他后院的三姨娘,最近常见鬼,整日魂不守舍的,请了几个道士和尚都医不好,这三姨娘最得宠,您要是能医好,黑他个千八百两银子没问题。”
王瑞见何云一听得认真,拽了拽他的衣袖:“你不是真的要管吧?”
这不是他风格啊。
何云一点头朝他笑道:“嗯,我想管。”
现在不比以往了,他得想办法赚钱,王瑞是富家公子,总不能叫他跟着他吃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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