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表妹说,死去的卞胭脂向这个书生表达过爱意?她失踪,书生离开,然后卞胭脂的尸体就出现了?”
王子服身为秀才见官不用下跪,但这会腿肚子发颤也差点跪了:“大、大人,我表妹婴宁的确是这么说的,因为前几日胭脂失踪了,大家都找不到原因,她总和胭脂在一起玩,于是卞医生下跪求她透露线索,她才将这个说出来的。我不认为两个有什么关系,画中的人只是被胭脂爱慕,并非杀死她的凶手,胭脂就算因为情伤离家,但更大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坏人,与这位王公子并无关系。”
王子服隐约觉得因为自己的话,可能叫王公子背上杀人的罪名,连忙解释。
人生七苦八难加之各种灾祸,其中的“牢狱之灾”足可以破家灭门,任何人都不想沾。
知府一拍惊堂木:“你话这么多,难道要替本府断案吗?”
王子服不敢吭气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知府一摆手:“你说的话,本府记住了,先退下去吧,若有需要,本府会随时传唤你。”
王子服屏住呼吸,退了出去。
而知府则敲击着一份临摹的王公子画像,凝眉思忖,这人跟杀人案扯上了关系,但他又是巡抚大人要的人,这可难办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画像散布出去。
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而这时衙役来报,说卞大夫又来了,还带了几个乡下的亲戚,一起在衙门前哭诉,要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知府最怕闹腾了,影响忒恶劣,忙吩咐师爷:“赶紧弄进院子来,别在外面嚎了!”
很快师爷领着一夜老了十岁不止的卞大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王公子的画影图形。
“青天大老爷,这画上的人我认识,他曾来我家,让我给他医马,他在我家见过胭脂。而且我听说王子服和婴宁说了,我家的胭脂曾经他有过接触。”卞大夫含着泪道:“大人,您公布画影图形,是不是认为他就是害死胭脂的凶手?所以捉拿他?”
知府总不好说实话,皱眉道:“本府做事自有本府的道理。他作为一个陌生男子与胭脂有接触,而且胭脂失踪后,他亦离开本地,确有可疑。”
“一定是他,我听酒楼老板说了,和他在一起的道士会妖法,我女儿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咱们本地没有高山,若是妖法作祟就好解释了,一定是他。”卞大夫捶打自己:“都是我的错,引狼入室。”
卞老三扶住这个远方堂哥:“哥,这王公子看起来不像坏人,咱们还是别把话说死了。”
卞大夫失去女儿,只觉得痛彻心扉,心都剜掉了一般,丧女之痛叫他失去了理智。
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凶手,要求他理智的看待杀害女儿的凶手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就要人给女儿抵命。
知府头疼,画中的王公子与人命案有牵连,闹得人尽皆知,民意汹涌,实在不好保他了。
他叫师爷先应付一下,起身去了后堂,修书一封给巡抚大人,拐弯抹角的用曲笔描述了当下的情况,暗示他不如放弃寻找这位王公子。
巡抚的回复书信很快来了,周宗晨在里面义正言辞的告诫他,为官要为民做主,不要顾及太多,只管秉公执法,将人擒拿归案。
有了巡抚的话,知府心里有底儿了,走到大堂,宣布:“下辖各县镇村,张榜悬赏,捉拿画中嫌犯!”
卞大夫听了,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爷在上——”
——
王瑞跟何云一吸取了胭脂的教训,总觉得住客栈人多眼杂太不省心,到了这个叫长原县的地方,见这里街上热闹,气候宜人,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茶馆是消息集散地,王瑞带着何云一进来喝茶,朝婆子打听一下当地哪里租房,不成想这婆子手里就有房源,当即看了房,双方满意就交了钱,先住一个月再说。
这个院子原本的主人携妻带子去京城赶考了,落榜后索性就留在京城等着再考,家里的屋子空屋子,托附近开茶馆的婆子代租。
四个院不大,但胜在地点好,出门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王瑞他们刚才打那儿过,熙攘热闹。
唯一不好的是屋子许久没人住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王瑞认真的检查了各个屋子,做出了决定:“我去找那婆子,让她找几个妇人过来打扫,价钱好说。”
何云一拦住他:“你叫这些人来,人多嘴杂,问东问西,实在是讨厌。”
王瑞便挽起袖子,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臂:“那就我来吧,我估摸着两天怎么也擦完了。”
何云一笑道:“你觉得我会让你亲自劳动么。”将王瑞挽起的衣袖放下,牵着他的手往屋外走:“咱们找土地暂时借个几个仆人用用。”
“土地的仆人?”倒是让他想起了前几天那个富态的老太太。
土地作为天庭最基层的公务人员,香火供奉颇多,而且这个县城看起来很富足,这里的土地也不会太穷,家里肯定有富余的仆人。
何云一取出纸鹤,扬手放出去:“告诉他,咱们不白用仆人,改日会买香烛给土地庙供上香火。”
纸鹤越飞越高,很快就不见了。
王瑞笑道:“如果有帮手那敢情好。”
何云一心想,我把你从家带出来,可不是让你受苦的,就算请不到帮手,我来做也用不着你,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做得来这些,他好歹还烧过炼丹炉呢。
“你就没有那种一下子让灰尘都飞走的法术么?”王瑞问道。
“没有,招来旋风的法术倒是有,不过强风一刮,不仅是灰尘,怕是连屋子都没了。”法术不是万能的,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时候王瑞看到院内有个葡萄架,绿藤缠绕在架子上,因为缺少打理,藤蔓生长的凶猛,密密麻麻的藤蔓遮蔽住了阳光,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棚顶,是个供纳凉的好去处。
“嗯……葡萄架……”作为一个读书人,有些经典的梗还是知道的,他的表情不禁很微妙。
何云一道:“怎么了?”王瑞晃脑袋:“没什么。”
两人一起走进去,找个地方坐下,享受绿荫下的清凉。
王瑞伸出胳膊,让透过藤蔓缝隙漏下的阳光落在自己手上,光影斑驳,闪闪发亮。
何云一笑着看他,虽然有的时候这家伙又是喝花酒又是招烂桃花,叫人窝火,但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一派天真烂漫,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他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又平静又温暖。
气氛有几分暧昧,时机正好,他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咱们在这里多住一段日子。”
王瑞也喜欢这里,点头应允,脑袋搭在何云一肩膀上:“这样的日子真不错。”
就在这时,突然从眼前的地里冒出个人脑袋,惊得王瑞当即坐直了身子,与其同时,地里的人头连带上半截都冒了出来,是个中年妇人,很快整个人都地底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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