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鼬只是我的囚犯。没有人会去和囚犯说话。
我闭上眼睛,骤然解除了写轮眼状态,静静等待着。
窸窸窣窣的风声带来了远方的消息,急促的脚步声在林间松软的泥土地上响起。我微微抬起头望过去,隔着重重叠叠的树影,有两道身影在快速接近。
来了。
“佐助!”
穿过茂密的枝桠,那头耀眼的金发跃动在深绿色的丛林之间。鸣人微微气喘地来到我面前,也许是他跑得太急了,衣服凌乱,头发也被风吹得向后贴服,就连额角都渗出了细小的汗水。
“是你吧佐助!你真的在这里!”鸣人的眼睛闪亮亮的,仿佛蔚蓝的海,阳光透过树林照进他的眼中,如同宝石那样折射出深深浅浅的色彩。可能是我太久没有看到颜色了,一时竟然有点恍惚。
卡卡西紧接着落在鸣人身后,还不等他说什么,鸣人就激动地向他挥舞着手中的树叶,大声雀跃道:“卡卡西老师,我就说是佐助!真的是佐助!他回来了!”
被鸣人捏在手里的树叶很宽厚,但也和附近最常见的叶子没什么两样,明明不是什么结实的东西,而鸣人死死抓着那片树叶,用力到骨节发白,可是那片树叶却只是被轻微地揉皱了,依然完整如初,上面浅浅几道看似不经意的划痕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我让鹰丢给鸣人的树叶,随手画了两道,就是想告诉鸣人我已经来到了木叶之外。
在这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我的逼近会引起全村人的警惕,迎接我的将是浩浩荡荡的忍者大军;又或许,鸣人会带领他的小队很快赶过来,就像之前的几次一样,甚至暗部会派出无数英勇赴死的忍者,只为了解决掉我这个全忍界的危害。
我当然也有万无一失的计策。
但偏偏到了最后,我看到了我最不想却也在意料之中的局面——鸣人没有通知任何人,而是单独来见我了,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甚至他从我划的两道中神奇地理解了我的意思,所以他才找了卡卡西,一个虽然对我保持警惕,但却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男人。
我带去那片叶子,仅仅只是一个声明,但显然,在鸣人的理解里,那却是代表友好的标志。
所以他兴冲冲地来了,真的偷偷摸摸甩开了他的伙伴,从未想过这也许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鸣人。”好在还是有思维正常的人类。卡卡西微微拉住了鸣人,让他不要高兴得太早。和完全忽视了鼬的鸣人不同,卡卡西可是一开始就对我们这样不合常理的组合抱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他的目光在我和鼬之间来回打量着,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们手腕间缠绕的白蛇。
“佐助,你叫我们来,有什么目的?”卡卡西沉声问,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挡住了鸣人的半边身子,好像要阻止那家伙吵吵嚷嚷地直接扑向我,又好像是防止我的突然发难。
我没有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鸣人,那家伙扒着卡卡西的手臂,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有些紧张地回望过来,一丝微渺的期待就仿佛突破乌云的阳光那样从他眼底透出来,照亮了吹过天空的风。
“鸣人。”我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似乎更紧张了,我在心里啧了一声,终于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出那句话,“我和你回去,回木叶。”
绚烂的风徐徐吹过,那一秒仿佛被无限延长。
这一句话非常突兀。就像是一堆腐烂的苹果里挤进去了一颗番茄。
曾经鸣人说了无数次要带我回去,可换来的只是我的断然拔刀。仅仅在几天之前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轰掉了砂忍村,我们还是抱着必死信念而战斗的死敌。而且在不到三十个小时之前,我还杀死了木叶的代理火影,转眼却又出现在木叶的大门口说要做一个好公民。
这一切让我的举动就像个滑稽的笑话。
卡卡西眼中仍是没有消除的疑虑和茫然。但鸣人却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散发出灿烂闪耀的光芒。阳光终于照射出来,仿佛挥去了所有阴霾。就像是有什么被冰封起来的东西在突然之间碎裂,破碎的冰渣四相迸溅,融化成星星点点的水,却并不觉得冰冷,而是一种奇妙的温暖。
那些寒冰碎裂的太快了,快到我都有点猝不及防。
明明几天之前我们还站在对立的两端彼此厮杀,冷眼相对。
但就好像之前只是一场梦,鸣人毫不犹豫地甩掉了卡卡西的手,向我扑过来,仿佛曾经年少时的无数次那样,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与信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佐助你要回来了,对不对?我们又是同伴了对不对?”他一叠声地欢呼着。
卡卡西要去拦鸣人的手抓了空,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地把落空的手抬起来,敲了敲歪斜在眼前的护额,叹气道:“喂!你不要随便扑上去啊……”但鸣人已经扑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的!虽然佐助一直不肯对我说实话,但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对吧?”鸣人看着我,眼睛里满是不含一丝杂质的依赖,好像曾经的一切伤害与隔阂都在一句话之下顷刻化为乌有。
我一时竟然有些弄不清,到底是斑驳的阳光落进了他的眼中,还是他照亮了整个森林。
即使是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想毁灭世界,但还是有个笨蛋把我当成好人。
即使是所有人都想杀了我,但还是有个笨蛋想要救我。
即使是所有人都不再相信我,但只有鸣人……只有鸣人,愿意毫无条件的信任我,相信我不会杀他,相信我捅了他一刀并不是我的本意,相信我不会欺骗他。也只有鸣人,在发生这么多以后,依然会因为一片模糊不清的树叶就立刻飞奔出来找我,也只有鸣人,会明白那片树叶上的含义,也只有鸣人,愿意毫无防备地接近一个与全忍界为敌的叛忍。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是九尾,是现在最后的尾兽,也许我把他约出来只是为了杀他。
又或者,他到底有没有想过秘密约见我被人发现的后果。
无论他想了还是没想,他会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信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吧?
我就是有恃无恐。
果然……鸣人和那些扭曲的混蛋都不一样,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同。
从一开始,我就最喜欢他了。
“嗯。”我轻应了一声,点点头。
下一刻,鸣人一把抱了上来,死死圈住我。
突然被抱住,我有些别扭,受伤的肩膀又开始往外渗血,但我却没有动,只是任由鸣人抱着,一边悄悄用幻术抹去受伤的痕迹。右手和鼬绑在一起不方便,就抬起左手,犹豫地拍了拍鸣人的肩膀。
“佐助……”鸣人把头埋在我颈边,毛茸茸的金发磨蹭着我的耳际。他似乎微微有些颤抖,声音含糊,带着一点鼻音,闷闷的。
喂……这家伙,不会是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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