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瑞集卖的就相对而言高端些,卖手工艺品和珠宝杂货,总之产出也肯定会更高。”虞璁想了想,补充道:“这一次,他们都尝到甜头了,竹瑞集的收税应当占个三成,而且要交摊位费——具体价格,当然还是经部这边来管理。”
他有预感,这竹瑞集出来的东西,会逐渐品牌化高端化,专供那些达官贵人、豪富土绅消遣。
一边便宜着广大老板姓,不收摊位税率偏低,一边对上高级消费人群的胃口,也算是尽善尽美了。
“至于内市,回头跟知声堂说声,让他们通报一句,直接东迁竹瑞集。”虞璁说到这活动了下筋骨,起身道:“我刚好去趟工部,一起坐轿辇出去吧。”
赵璜从学院里回来,见皇上正气定神闲的喝茶等他,忙笑着告罪。
“这建筑学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回禀陛下,臣等调遣了各地的能工巧匠,已经不成问题了。”
赵璜在行礼之后凑了过来,将他的布置细细道来。
这筑基建楼,采用的乃是岭南西樵诸峰所产的狮脑石、禾仓石,作为柱础墙基,待高楼建好之后,再采用采自北京西山的白玉石,用来阶砌雕画。
既然是皇家学府,哪怕不能用龙凤纹章,也大可以绘刻出秋兰冬松,让这两大学院都既大气恢弘,彰显大国风范,又典雅深厚,渗透百年学风。
虞璁听到这里,还是略有些担心好几层的高楼能否稳固不倒,便又问了几句。
“这个陛下大可以放心。”赵璜这些日子都在忙建学的事情,对这些再熟悉不过:“微臣特地嘱咐过了,这两大学院都采用的是三合土,无论是粘性还是坚固程度,都可以经历百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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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三合土,就是石灰一分,河沙、黄土三分,再用糯粳米、羊桃藤汁和匀。这个配方哪怕拿来筑造城墙,都稳固的很。
虞璁点了点头,这时才把自己有关竹瑞集的想法同他和盘托出。
“竹瑞集?”赵璜想了想,为难道:“陛下,臣觉得办是能办到,管也是真管不过来,能否加增工部职位,多放些人来帮忙?”
去年不是又增了一片进士,现在还在国子监呆着呢嘛。
……你们这是要搞国家公务员全面扩招啊。
不过之前寻仙考一共招进来二十二个人,刚好有地方可以历练帮忙,也挺好的。
另一边,在乾钧堂里,正在由杨一清召开并主持会议。
陛下虽然没有来,但文臣们脸色都不太好。
这场会议,是针对之前徐阶的那篇文章,和突然发起的征战综合召开的。
“在召开之前,执罡军那边送来了两箱上好的皮子,按照品级位份已经分好了数量。”杨一清毕竟年纪大了,说话速度颇慢,但在场没有人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会议结束之后,你们自己去东厢那里领走。”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不屑一顾的嗤声。
想来是不想收受这些武将的恩惠,也并不赞同这次的出征。
由于那个阎王似的皇帝不在场,许多人也终于放松了许多,心里的那些算计和想法也纷纷脱离了畏惧,开始跟泡泡似的浮了上来。
要知道,杨一清不仅是个首辅,也是个老人,用心多劝劝他,总能通过他来动摇皇上的。
夏言坐在最末尾,神情非常拘谨——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无论是在场各位官员的品级,还是他们的出身,都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今天开会,特地请来了随军观情的十位文官,”杨一清打开了一份名册,不紧不慢的把他们的名字和等级都念了一遍。
皇帝到底心机过人,这十个文官里,有八个都是正五品以上的大官,而且出身六部,除了经部之外,基本上每个部门都占了一个。
这几个人现在坐在场中间,还都带了一份讲稿。
从前来这里开会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习惯。
但是开会就必定要论道讲理,单纯靠即时的反应很容易败了下风,如今许多人都学乖了,提前把要带的资料和讲稿都准备好,免得被人抢了风头。
杨一清咳了一声,看了一圈这神色各异的众人,重复强调道:“这次的会议,还是重点放在议论《再论宋璟劝赏郝灵荃之策》这封折子上面,不要偏颇过激。”
徐阶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神态安然。
自从他写了这篇文章,就承受了诸多的骂声和议论。
但是他明白,这也不过如妇人妊娠,要经历一番阵痛而已。
陛下说的好,不破不立,不舍不得。
若是连这点小问题都无法承受,那也不用谈将来了。
“微臣以为,此乃大逆不道之语!”一个官员直接站了起来,神情相当激动:“宋璟乃千古明相,岂可如此非议!”
杨一清缓缓看了他一眼,那人就闭了嘴,又讷讷的坐了下来。
“先让那十个人说,然后你们再争。”
这个主意,还是他出给皇上的。
既然有如此反对之人,不如挑几个最会诡辩挑拨的,让他们亲自去草原上感受一番,到底给不给将士们名誉厚禄,来犒劳他们对国家的生死之托。
再者,等这十个人回京之后,再由皇上亲自出面,敲打一番。
——如果你们十个人,在之后的会议里都无法说服其他人,那便再跟着执罡军去蒙古人的刀下讨口饭吃吧。
夏言一听到这轻描淡写的威胁,简直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草原那种鬼地方,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无论是骇人的嚎叫声,还是处处都散着的血腥味道,还有狼那如鬼魅般的眼睛!
绝对——绝对不要!
杨一清如老狐狸一般坐在首位,笑的淡定从容。
这就叫以毒攻毒。
果不其然,这几个开头时最激烈反对给军士们加薪赠荣的几个文臣和御史,在这一刻竟倒戈相向,极力的试图劝说甚至破口大骂,说到动情之处甚至拍桌子拍的手都红了。
虞璁当初威胁他们的时候,可说的清清楚楚。
要么,就让绝大多数人都闭嘴。
要么,你们都去甘肃嚼草根去吧,朕有的是法子巧立名目——你们且看那些从前称兄道弟的同僚们出不出面救你!
这种时候,他们十个人才能感觉得到更深一层的恐惧来。
现在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关心民族大义,都开始担忧国家兴亡,都站在将士国家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根本上,只不过是自己的利益被彻底威胁了而已。
杨一清看着他们情感激昂的在那里争论古今,愈发笑的意味深长。
活到他这个份上,当真是什么都看透了。
虞璁从工部出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决定去找太医院。
现在这中央医院还没有开始建立,得等到学校和大会堂建完了,再去给医院划地皮拨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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