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师在意这个词呢!”群青一笑,接过他的话,“《封神榜》写比干有七窍玲珑心,这并非苏娘娘杜撰,确是如此。人类的心脏虽然在你们看来可能都一样,几个心房几个心室没有差别。神鬼妖魔却看得见其中的差异。所谓有心人简单来讲就是,先生的心若是剖出来,里面是有王老师的。这就叫「你是他的有心人」。”
“是……是这样阿。”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有什么用处,但听起来总不是什么坏事。谁教他对自己而言那么重要呢。若是因为自己带他来妖界的缘故让他受到伤害,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精卫伸手向空中轻轻巧巧地一点,已经打开了形如满月的通道。一层淡白色犹如浸润月光的东西覆在通道表面,几道明亮的光芒不断游走。和之前走过的那些非常道一样,从外面看不到通道中的景色。与此同时,被苗阜捧在掌心的蓝色羽毛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飞到半空平平稳稳地钻进了非常道。
“先生快随它走吧。”
事不宜迟,苗阜低头向她们一拜,跟着精卫的羽毛跳进非常道中。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精卫缓步走到石椅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翻开。“群青,你怎么看?”
“九宫主,”群青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条通道,“非常道吞噬人类的事情虽时有发生,但我不信这次是什么巧合。该是有谁在暗中加害王老师。他们两人是被我们扯进来的,这件事也必须由我们来出头。必须要查,而且,查完了还要交给阎王法办。倘若擅自将普通人类扯进妖界需要问罪,我群青一力承担。”
“你停停。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许,只是约定俗成的罢了。我担心的是两位老师无从分辨犯人。人类并不像我们,一眼就能看清对方是谁。”
“这有何难?”群青歪着头看她,“向阎王大人借五道镜来吧。妖界很久没有整顿过纪律了,也是时候管管它们了。话说精卫,你看的这是什么?”
“《非常道中》,向姜子牙借来的,”精卫将手中书册一扬,压下眉尖轻轻一笑,“这三日来出现在方圆百里所有山精魈魅的名册。一个也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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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人真是很怪,有些事情越是不想,就越是把前因後果整得清清楚楚的往眼前摆。苗阜要和自己分道扬镳——王声怎么都不想,却又不得不想。
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件事,一个字和一秒钟都没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跟了他说相声,从最开始就是打算说一辈子的。没想到,明明一切都走得很顺利,事业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他却突然提出了分手。
对,说白了这不就是分手么。
王声重重喘了口气。他感到头疼,连带着左边的胸口也疼。他坐在地上,把自己紧紧埋在手臂中。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这地方也根本不用看,反正一无所有。他想,一定要和苗阜分开的话,或许还是不回去的好。苗阜身边没了王声,王声身边没了苗阜,喵汪这个词拆开了变成两个字,要怎么面对满怀期待的观众,怎么面对泉下有知的师父,怎么面对从前一起熬过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那时怀着的梦想和未来虽然现在也并不是唾手可得,但也到了一步一个脚印再没那么遥不可及的程度,为什么就要一个人走下去?究竟哪里不对?是自己跟不上苗阜的脚步了吗?
他想不通,加一百倍的头疼也想不通。
或许……真的是这样。
王声拒绝想通这件事,可又不得不承认比起苗阜,自己做不到的太多了。自己如今成了拖他後腿的那个是吗?如果不是为了时不时回头将就自己,他可以走得更自由也走得更快更远,是这样吗?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疼。前所未有的黑暗盘踞在四面八方,窥伺着嬉笑着吞噬着。王声有种感觉,再过上片刻,自己也会加入到其中。即使离开这地方,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将是……那不如就这样吧。他将眼睛闭得更紧,一动也不想动。
一声轻快的鸟鸣突然从悠远的地方传来,在这静谧的世界异常清晰。他的肩膀微微一抖。
似乎是有点熟悉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几声,王声终于抬起头来。超乎意料,他看见了一道细细的竹桥。四周都亮了起来,充满淡淡的光。对这个地方没有丝毫怀疑,他站起身来向前走去。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道路,即使只来过一次也依然觉得非常熟悉。毕竟自己才从这地方离开没多久。王声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翠竹林中的那间小屋。
门打开了,梦中见过的那位老神仙走了出来。他提着一盏茶,另只手托着茶杯,缓步走到院中竹编的桌椅边坐下。老人抬起头,笑吟吟地问他。“有缘人,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温和,却深深钻进自己心底。王声顿时感到自己像是强撑着绷了很久的一根弦,在这刻终于崩裂。
“前辈,我心疼,”这疼痛是如此真切,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勉强抵抗,“无药可治。”
“「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是懂的吗?”老人招手示意他过来坐,自己气定神闲地倒了两杯茶出来,伸手将一杯放在王声面前。
王声举起茶杯却没有喝。他盯着那清澈的茶水,幽幽叹了口气。“可那虎颈上的铃铛,到最後也没解开……因为那就是一幅画。”
老人想了想,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画轴来放在桌上。“小子,你说的是否这幅画?”
王声愣了几秒,打开画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故事里提到的那幅画,但能肯定的是,这画也是一只脖子上拴着铃铛的下山猛虎。
“也许是吧?毕竟我也没有见过真品。”
老人摸着胡子笑了笑,认真将画轴卷回去再打开来递到他眼前。“那现在呢?”
王声只看了一眼,便苦笑起来。画面上的老虎更显得威风凛凛,因为虎颈上已经没了铃铛。那铃铛呢,不偏不倚正落在它爪下……被解开了。
“老神仙……”用这种法术来逗我,何必呢?
“年轻人,画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说完。老人举起茶杯来悠然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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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团明亮的金色光芒飘在身边,苗阜紧跟着精卫蓝色的羽毛向前跑。他能感受到羽毛偶尔也会改变方向,并且速度在逐渐变慢。不知道是它自己也需要判断的过程还是单纯为了照顾自己。毕竟自己狂跑到现在也快跑不动了。虽有百米冲刺的心情,要跑的路程却不知要有多少。
眼见精卫的羽毛飞得越来越慢,最後竟然停下了。它浮在空中缓缓转着圈,像是在斟酌着方向。
苗阜气喘吁吁,顾不上喘匀气息便连忙给它作揖。“大神的羽毛,拜托拜托……王声还等着我呢。这一次……我可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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