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宝玉!游走在水做的女儿家之间的宝玉从心底里升腾出了一股责任感,由衷觉得自己有责任有能力有信心调解好林妹妹与史妹妹的不和。
拍了拍史湘云的肩,宝玉大义凛然的说要亲自去前院抱厦找林妹妹帮忙调解,然后兴奋地冲出了自个儿房间,看得史湘云要哭不哭,面上很丧。
待真正见到了黛玉,宝玉很好心的劝黛玉不要闹小脾气,湘云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大家应该友好和平共处,这些日子湘云可流了不少眼泪等等。
黛玉听得脑壳都疼,向来白净的面庞染上丝丝愤怒的红晕,史湘云掉眼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泪腺发达也是自己的错吗?再说一开始闹小脾气挤眉弄眼的可不是自己,怎么,冷处理还错了?非要自己给史湘云伏低做小才是大度宽容?
呵呵!黛玉冷冷的瞥了一眼贾宝玉,毫不客气的让王嬷嬷送客。
至此,黛玉对史湘云的感官更是一落千丈。
秋宴上,纵是黛玉不大愿意与史湘云搁一块儿,到底不能下了贾母的面子,于是径自往边上一凉亭去了,倚在栏杆上瞧瞧抢食的小鱼儿也是颇有趣的。
宴席分成三桌,贾母并邢夫人、王夫人以及薛姨妈等人一桌,黛玉、宝钗与三春还有李纨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儿一桌,还有一桌则是为家里的哥儿给摆的,除了明橙,还有贾宝玉、贾环、与贾兰。
因着他们年纪不算大,因而与黛玉她们那桌隔的不算远,也就三米多的距离。
故而,当史湘云不经意间显摆了她的金麒麟后,又笑问众姐妹们身上可有什么小玩意时,大家都道哪那么多人有宝贝,纷纷打趣了一番,只黛玉专心致志的吃蟹。史湘云一看,心下不悦,当即状似无意的多说了一嘴,“林姐姐也不说话,莫不成也有一块儿宝玉?”
这是赤果果的给黛玉难堪。
史湘云来府上也有大几天了,姐妹们与她时常聊到一块儿,当初宝玉问玉的事儿她能不晓得?不过是装聋作哑,借着直爽下人脸子罢了!
黛玉慢条斯理的将蟹肉咀嚼完,认认真真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方斜斜瞧了史湘云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有块玉,至于是不是宝玉我也不大清楚。”
众姐妹了然,大家谁还没几个玉佩玉坠等小玩意?
偏史湘云装傻到底,憨直道,“二哥哥那块宝玉我瞧过,林姐姐不妨也把玉拿出来叫我瞧瞧,是不是宝玉我一眼便知。”
薛宝钗忙打岔道:“玉有什么可瞧的,还不如盘子里的螃蟹来得应景儿,瞧咱们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可费了不少时间。”
凭什么给你瞧?林黛玉感受着暖玉的温润,心里的气愤倒是下去了不少,史湘云脸可真大,瞧玉是假,借机讥讽自个儿才是真吧!她是把自己当傻子耍了呀,三哥哥送自己的玉,她才不要给别人摸!
“你说的,既是瞧瞧,可别动手!”黛玉冷淡着脸将暖玉从脖子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瞧瞧吧!”
见众姐妹们都围着瞧玉,黛玉忽地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她也是有玉、有哥哥的人了!
姐妹之中,薛宝钗最最识货,一眼就瞧出这块暖玉的不凡,价值连城!甚至不止!
三春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当即赞叹不已,林妹妹的玉比之宝玉的那块怕也是不差了!惟有史湘云撇着嘴不支声。
明明她一来荣国府就是没玉的,怎么现在又有了呢?史湘云百思不得其解,倏地灵光一闪,叫道:“这玉莫非是老祖宗给的?”
说出这话时,史湘云脸上难掩微妙的嫉妒,就是探春的眼神也瞧着不大对劲儿,老太太对亲孙女都没这么好,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往外孙女那儿送?
林黛玉当即拉下了脸,状似冰冷道:“关你何事?”
史湘云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明橙走了过来。
“史家妹妹可不要信口开河,老祖宗待你们向来公平,怎会突然送玉?”明橙悠悠道,双眼直视史湘云,“这块玉是我送的。”
众人大惊,好好的作甚么送玉?贾珹哪来的这么好的玉?
明橙勾勾唇,“我见黛玉心下欢喜,当她是自己的亲姊妹,一块玉,实在不值一提。”
若说在场诸人谁最尴尬,那非探春莫属。真正论起来,他们二人才是亲姊妹,偏探春往日对明橙属实谈不上热情,故而明橙的话和黛玉手上的那块玉仿佛冷雨一般胡乱打在她的脸上。
林黛玉得意的扬了扬小脸。
第86章 九万里风鹏正举
三年一度的秋闱即将拉开序幕, 秋宴之后, 明橙向王夫人报备了一声,便带着陈森、元宝两人一块儿朝金陵赶去了。
祖籍本是金陵人氏,到底还是去老家那块儿方便。
明橙向来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虽说于读书一事上多少也得过不少人的赞赏,称他有天分。但科举一道,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分不是最打紧的,惟有努力与勤奋才是最重要的!
贾母在晓得了这个孙儿要去参加秋闱后,面上虽未嗤笑, 但脸上的不屑轻撇的嘴角到底泄露了那么一丝内心的隐秘。
“老二家的,你也是, 参加秋闱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由着珹哥儿瞎闹腾, 榜上有名方为大喜,可你是珹哥儿母亲,他平日里放了几分心思在读书上你不清楚?何苦不拦着点?再磨炼个两三年也是不迟啊?”贾母皱着眉苦口婆心的指责王夫人行事不周到,话语里隐隐流露出对明橙\'不自量力\'的鄙视。
王夫人也不由着贾母指责,当即不软不硬道:“老太太说的不错, 好些人儿寒窗苦读十几年也未必中举,可我儿不一样, 他舅舅早些年就说过的,别人耗费三五年做不成的事对我儿来说不过触手可及, 我这做母亲的哪能阻了亲儿子的前程!”
这话没毛病,但对贾母来讲颇有点诛心。
毕竟贾政当年考了两次没上榜后,贾母第一个心灰意冷, 拘着勤奋好学爱读书的贾政不让他下场,生怕这倒霉儿子继续考下去败了自家脸面,故而才求着贾代善让他上奏替贾政讨个员外郎的官儿当当。
所以贾母理所当然的认为王夫人话里话外都在影射自己,不由火从心降,眉毛耷拉的叫人一看就心情阴郁,即使在座的还有个薛姨妈也没叫这老太太留些脸。
“老太太,我院里还有好些事儿,今个儿就不留这儿陪您了。 ”王夫人语气淡淡道。
一旁的薛姨妈见情形不对,赶忙跟在妹妹后边告了退,带着碧纱橱里正与三春笑谈的薛宝钗出了荣庆堂。
回了王夫人的小院,薛姨妈瞅见四处无人,便温声劝解道:“老祖宗到底是老祖宗,你刚刚何故与她起嫌隙?你我都是从媳妇儿做来的,何苦与自己为难呢?”
王夫人虚抚额头,面上染着一丝悲怒,“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今儿我也与你说说话儿,珹儿是我打心眼里头疼的孩子,你瞧瞧刚刚老太太说的话,我焉能不气?”
“我不说,你也是能瞧出一二的,老太太待珹哥儿实在一般,有时连探春那丫头都比我的珹儿待遇强。你道这是为什么?珹哥儿打小就不大瞧得上老太太那作风,又有他父亲、大伯和舅舅替他作保,纵是与老太太起了茅盾,老太太也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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