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京极彦只是没有睡醒罢了。
倒不是她们声音大,不过是这具由灵力构成的躯壳太过敏锐,浅眠状态下很容易被惊醒。
扒拉着马车窗探头看过来的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这般年纪的姑娘,便是天生无盐也可称可爱二字,更何况是两个本就生得可爱的姑娘,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似清水粼粼,惊鸿一瞥都要叫人柔了心肠,惊叹般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小嘴,自然地透出几分娇憨可人。
就算是京极彦,也难得的收敛被吵醒的怒火,浅浅勾起唇角回了个笑。
发现自己偷看被人察觉了,两个小姑娘窘迫地涨红脸,慌慌张张缩回了马车里,只留下一小截缎带搭在车窗上,安杰利娜攥着自己慌乱间断裂的束发缎带,又羞又窘觉得脸上烫的快要烧起来了。
母亲叹了口气,扶着车窗轻声道:“我的女儿们失礼了,还请见谅。”
“无事。”从另一边传来的是嗓音低哑柔和,却是她听不懂的异国语言,停了一下才换成了熟悉的英语,“没关系,本就是我这边招摇了些。”
他说着招摇,却不是在表示什么歉意,而是仿佛在阐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漫不经心地态度让身为侯爵夫人的母亲心里一凛,嘴里还是温温和和说道:“让您见笑了。”
同那边的夫人客套几句,京极彦放下珠帘,正对上迪卢木多略带兴奋的眼眸。
“睡醒了?”京极彦问道,伸手理了理迪卢木多睡得有些凌乱的鬓发。还凑在一起兴奋地小声讨论着京极彦的两个小姑娘一定不知道,在被她们吵醒前他正躺在迪卢木多大腿上眯着眼浅眠,醒来时发现迪卢木多自己也靠在车厢壁上睡得正酣。
“嗯。”迪卢木多扯开另一边的珠帘,看着满目翠绿的田园风光,“再往那个方向行走,越过海洋,就可以到达神明的居所。”
“那可真远。”京极彦笑道,他面前的桌子上铺了张地图,从地图来看,要去往迪卢木多所说的神明居所,可得穿过整个英国,跨过海洋,去往另一个叫□□尔兰的国度才行。
迪卢木多倒是很豁达地说道:“现在就算是去了,神国的大门也不会再向凡人敞开。”所以还不如在这边看看风景,靠近故土的地方,带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力量,“说起来,你找到住的地方了?”
“只要愿意出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京极彦说道,他到底有多少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当他发现固有结界里几乎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是金银玉石构成,坐落着宫殿的高山山腹里填满了冶炼好的huáng金之后,钱对他而言就只是个数字了。
而且别忘了,他的保有技能huáng金律是a,很多时候还没来得及把钱花出去,转手就又赚进来了一笔。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地并不快,旁边两个小姑娘又开始偷偷摸摸扒拉着车窗往他们这里看,对于生活圈子小得可怜的女孩而言,来自于异国的车队简直就像一个梦幻的童话故事。
她们并不知道,陛下马车里装着的轻纱几乎是半透明的,外面看不清里面,透过珠帘京极彦却可以轻易地看到她们像是偷食的小松鼠一样的动作,红扑扑的脸蛋软乎乎的发丝,让他的脸上泛起几分笑意。
迪卢木多叹气道:“我倒不知道你喜欢这么小的姑娘。”
“小孩子gāngān净净的有什么不好,要是人这辈子都是孩子的模样,指不定朕对这个世界还能多几分欣赏。”京极彦应道,撑着脑袋靠在chuáng边,拿两个小姑娘的姿态打发自己路上的无聊时光——这种状态大概就跟百年后人们在地铁公jiāo上看萌宠视频打发时间差不多的xing质。
“如果都是孩子,你又要嫌弃无聊了才对。”迪卢木多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女孩们的方向,又道,“我们跟她们同路?”这人没事突发奇想看她们顺眼就跟着走了段路也是绝对有可能的事qíng啊!
“你现在的眼神可真不讨人喜欢。”京极彦眼尾从他身上扫过,“张永。”买宅置产这种事qíng他怎么可能会亲自cao办,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让下头的人去跑腿,花了六十多年把石俑弄得像个人样可不只是摆着好看的。
“陛下。”面白无须的男子恭敬跪在桌边,不用京极彦开口,就已经一五一十jiāo代清楚了所有事qíng,“奴婢买下的宅院还需盏茶功夫便可到达,那处往东约莫三四里有一户人家,达雷斯姓,享侯爵位,家中有两女,年约始齔,乃是此地望族。”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的确和安吉丽娜一家同路。
果然行了没多远,就能看见城堡尖尖的顶,安吉丽娜和瑞秋一边遗憾地看着外面的马车,一边露出高兴的表qíng,马上要到家了,对于备受宠爱的小姑娘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qíng了。
只是到了家门口,她们又开始不舍起萍水相逢的异国先生,偏偏又都是腼腆的xing子,谁也不敢贸贸然上去开口,母亲看出了她们的心思,笑着说道:“以后还会见到了,说不定他们就是往隔壁庄园去的哦。”
“真的吗?”瑞秋扯扯母亲的衣袖,安吉丽娜也投来期待的眼光。
母亲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我哪里知道别人家的事qíng,不过是再往前走只有那么一家猜猜的罢了,行了行了,我回去就帮你们打听。”她揉揉两个宝贝女儿的头发,又笑了起来,“好了,都高兴点,爸爸可是等了你们好几天了。”
安吉丽娜和瑞秋点点头,抱着“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的心思探出头去,用力向着不知何时放慢了步调的马车挥了挥手,孩子气的模样惹得京极彦不禁大笑,随手从宝库了取了两件女孩子用的饰品,掀开珠帘丢进了女孩们的车窗。
“拿去玩吧。”
马车带着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铛声走远,留下马车里母女三人,对着落在脚边的饰品发呆。
两串非常适合少女佩戴的手环,huáng金打底白玉描边,错落有致地镶嵌着细小的猫眼和翡翠,星星点点不至于色泽过重,又用颜色稍浅些的白银镂刻上花纹,细细不到少女手指粗的一根,做工繁复细致到巧夺天工。
安吉丽娜眨眨眼,忽然撑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先生!我家下个月的宴会!记得要来啊!”
远行的马车里伸出一只手,冲着她慢慢地挥了挥。
似是道别,又似是应允。
☆、第三十三章
到达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放晴,太阳难得露出来几分好颜色,不过树上还是会滴滴答答落下水来。太监小心翼翼撑着伞遮去树上的积水,宫女半跪着给京极彦整理衣角,顺便把迪卢木多脱下的大衣收起。
整个庄园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收拾妥帖,原主人濒临破产的糟糕品味理所当然地入不了陛下的眼,因而只保留下辉煌时期jīng致的水晶大吊灯,天花板上的壁画,以及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书籍,其余的全部找了当地有名的工匠修葺一新。
如张永这般佞臣宦官,最是擅长揣摩上意,京极彦无需明说他就把一切办得妥妥帖帖,心知陛下如此远渡重洋不过是图个新鲜,自然竭尽全力地保留下屋子里的原汁原味,甚至花了大价钱从书商处又购得许多本书籍填充书房,把花园里的花换成了眼下正时兴的小朵玫瑰。
此时玫瑰开得正好,一簇簇一丛丛尚且沾染着雨水,被洗得鲜亮清新,热热烈烈像是将要燃起的火苗,京极彦信手折下一枝,cha在迪卢木多胸前的口袋里,笑道:“此花与你甚是相配。”
迪卢木多耸耸肩膀,道:“还是枪尖的血花与我更配。”
“玫瑰也是有刺的。”京极彦说道,“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凛凛之姿叫人心折。”他说得暧昧,面上却是淡淡,嘴角若有若无挂了几分笑意,亦不达眼底,迪卢木多心下微动,将cha在口袋里的玫瑰抽出,簪在京极彦鬓角,轻笑道:“玫瑰与你,也颇为相称。”
艳红的玫瑰不过小小一朵,缀在青年乌发鬓角,更显得肤白如雪眼尾飞红,就连天生含着傲慢骄矜的眼神,都因为玫瑰添上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京极彦挑眉看了他一眼,随手把玫瑰□□往花圃里一丢,扭头走向屋里,许是有些着恼,他走得比往日快了几分,袍角在他脚边翻出道道波làng。
虽说到的时候不是饭点,厨里还是做了些简单的供京极彦享用,最后还奉上了一道大厨研究了好几日才弄出来的本地甜品,让陛下吃个新鲜,原名叫甚的rǔ脂松糕,味道算不得出彩,正好拿来试探京极彦对于这种新鲜玩意的接受程度。
毕竟研究了一阵子英国食谱,大厨已经对于什么死不瞑目鱼头派彻底失去信心了。
事实上京极彦对这玩意的接受程度的确一般,吃了两口便赏给了站在一边伺候的张永,大厨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送上热气腾腾的糯米团,里头裹了新制的玫瑰酱,京极彦吃了两个之后,就端着盘子上楼去了书房。
迪卢木多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gān,gān脆隐了行迹离开庄园,仔细探查起庄园周围的环境——作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对住处的周围了若指掌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而京极彦此时,正把一本凯尔特神话故事放在手边显眼处,翻阅着另一本与之完全无关的御门院家符咒秘典,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恰好能见着满园玫瑰似火,时而落一只雀鸟左顾右盼,颇显有趣。
于是随手扯了张白纸折成纸鹤,chuī了口气将其送出,白色的纸鹤笨拙地拍打着翅膀,落在雀鸟身边。
小小的鸟儿歪歪头,似乎并没有看出纸鹤与自己的区别,友善地蹦跶了两下凑过去蹭了蹭纸鹤的脖颈,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纸鹤拍拍翅膀,骤然变回一张白纸,牢牢把鸟儿裹在里头,京极彦手指一勾就飞回了他手边,团成球状的白纸在桌子上左右抖动,应该是里面的鸟儿拼命挣扎之故,他笑了笑,利落地掀开白纸,在鸟儿飞起之前双手轻拢摁住它的翅根,鸟儿立时就像被定住一样僵在他手里,小黑豆眼无辜地瞪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京极彦唤人备了一小碟小米泡软,在鸟儿面前晃dàng了两圈,就轻而易举地收买了这只贪吃的小东西,哪怕把手放开也不想着逃跑,只顾埋头啄碟子里的小米吃。
“蠢东西。”他笑着弹了弹鸟儿的小脑袋,把鸟儿弹了个跟斗,不明就里地飞了一圈,见没什么其他动静,便接着埋头于小米碟子不肯抬头。
迪卢木多回来的时候,捧了几朵蔷薇,沿着楼梯回旋而上,推开书房大门就看见京极彦靠在chuáng边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肩上站着只色泽艳丽的鸟儿,张着小嘴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天色初霁阳光正好,衬得他眉眼柔和不带半分棱角,一点也瞧不出那傲慢恶劣的xing子,听得迪卢木多开门的声音,京极彦才把视线移向门口,“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微挑眉毛,“你倒是会沾花惹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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