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烧得时间并不是很长,以魔物体内污秽为燃料的火焰,在魔物一个接一个化为青烟一缕直通天际后,便慢慢地减弱了火势,从无边无际的海,变成一个湖,又变成一泓泉,再变成一朵一丝,直到最后,“呼”,轻不可察的一声后,彻底消散不见。
此时yīn云也被灼烧殆尽,露出清朗明净的一片蓝天,阳光正好在泛着波澜的海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碎金的色泽,凡多姆海恩伯爵的大船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魔物驶来的那一艘船破破烂烂飘在海上,几个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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艇里坐在好些惊魂未定的普通人,扒着船边从海里拉上来一个黑发的青年人。
正是那个差点砍了迪卢木多一刀的人,在火焰燃起的刹那他就当机立断直接从半空跳进水里,虽然不可避免的被烧伤了一部分,但是总也幸运的保住了一条命,被船上的幸存者扯上救生艇,等待黑色教团的人到达。
“行了,该走了。”京极彦把有些散乱的外袍拢起,半空中可以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缓缓驶来黑色教团的大船,无仇无怨的他也懒得去沾额外的麻烦,悄无声息隐了身形,顺着凡多姆海恩伯爵大船的方向乘风而去。
来时人员已尽可能jīng简,但是想要做到趁着京极彦烧出的漫天火光搬空破破烂烂的大船上的东西,再快速离去,所需要的人手也绝少不了,京极彦刻意去的晚了一时半刻,正好为凡多姆海恩伯爵空出去拿那件秘宝的时间,他这份体贴凡多姆海恩伯爵也投桃报李,等京极彦落在他的大船上时,除了那一件凡多姆海恩伯爵已经收好的秘宝之外,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丝毫未动,明摆着是让他先挑。
钱货两清的事qíng,京极彦也不同他们客气,大大方方挑走了大约七成的东西填充库房,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二位,合作愉快。”
说完他就凌空而起,自顾自离开,不去cha手米多福特和凡多姆海恩这两个互为表里的家族的利益分配问题了,而其后和黑色教团扯皮的问题,在他们的协议里也是凡多姆海恩伯爵的职责。
能碰上这样识趣的合作伙伴,对彼此来说无疑是令人非常满意的,最起码凡多姆海恩伯爵心里头转了几转,决定放过张永正准备开张的几桩擦边球生意。
“我总觉得,我们要有段时间看不见这位朱先生了呢。”米多福特侯爵说着,挑挑拣拣出自己要的东西。
“秘银给我留点,我有用。”凡多姆海恩伯爵截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后,才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估计在英国,也要很长时间看不见这位先生了。”
他们的推测方式很简单,京极彦收下了那么大一宗宝物,总不能全都随身携带着吧,肯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放起来,而这个地方,绝不会是人生地不熟的英国境内。
京极彦的确是没有回英国,不过原因倒不是像他们猜测的那样,他的东西全都塞在固有结界里,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随身携带了。
他的目的地是爱尔兰,从地图上来看爱尔兰距离伦敦几个月都走不完,还要跨过一条海峡,但是京极彦是飞过去的,乘着夏季暖洋洋的风前行,一边走一边就当是熟练那些御风的法术符箓了,就连固有结界里不少玄之又玄的道家秘典,他也翻出来打发时间地实践过。
京极彦这一路异常顺利,ex级别的幸运让他一路无风无làng,前一天还大雨瓢泼的地方他一到就是晴空万里,往年一直不怎么太平的海峡今年飓风也跟哑巴了一样一点动静没有,因此当他踩在爱尔兰的地界上时,日头还吊在夏天的尾巴上,风里带了些许凉意,昭示着秋天的临近。
终于到了,那传说中爱与青chūn之神安格斯的居所,布鲁纳波恩。
☆、第三十七章
不过说实话,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到爱尔兰来,京极彦自己也没搞清楚,反正手头没什么事qíng空闲得很,脑子一热他就直接出发了。
幸好爱尔兰的风景不错,人又少,大量广阔无垠的荒原在这夏天的尾巴还泛着生气勃勃的绿色,天显得高远寂寥,风chuī得很舒服,没叫他觉得自己gān了件蠢事。
京极彦找了块石头坐下稍事休憩,顺便把被关在固有结界里快一个月的迪卢木多放了出来。
就当是赏赐给下仆的惊喜好了。
“您下次再动手前,能不能......”迪卢木多话说到一半,讶异地停住话头左右看了看,风中传来的气息虽与当年不同,却也带着让他想要落泪的熟悉感,还有河边的巨石墓冢,他记得很多很多年以前,祭司们会聚集在那里吟唱祈祷,冬至日时阳光穿透墓冢顶端,将整年都黑暗一片的墓室照得透亮,那时年幼的他会坐在养父的肩上,着迷地看着底端壁龛上繁复美丽的三联螺旋纹饰。
“这里是......布鲁纳波恩......”他喃喃道。
布鲁纳波恩,传说中通往诸神居所纽格兰奇的大门,迪卢木多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事隔经年,再次站在这里,许许多多本来以为已经忘掉的记忆反复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还记得小时候赤脚踩在河水里的夏天,秋天漫山遍野的浆果还有养得瞟肥体壮的野兔子,冬天会下起大雪,然后他就和......就和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一起窝在篝火边,憧憬来年的chūn猎。
那是迪卢木多一生中,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
风chuī过尚且翠绿的原野,夏末的野兔大多吃得一身ròu储备过冬,京极彦笑着说道:“你打两只兔子来如何?”
是了,之所以会那么冲动地想也不想就跑来这里,就是想要看到迪卢木多此时眼睛里的光彩吧。京极彦如是想着,靠在石头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然今晚我们就没饭吃了。”
迪卢木多点头笑道:“我烤兔子的手艺可不怎么样。”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欣然拎着长.枪迈开步伐去追逐原野上跑得飞快的野兔,他的心qíng很好,即便现在布鲁纳波恩已不见神明的踪迹,通往纽格兰奇的道路也被彻底封闭,但是只要这片土地上,他就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好像所有的烦忧困扰全都离他而去,如同他还是那个活在神明庇佑之下的稚嫩孩童。
京极彦就坐在石头上,看着迪卢木多踩着石头跳过河涧,一头钻进茂密的树林,骑士的背影矫健轻快,京极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觉得比起猛shòu,此时的迪卢木多更像是被放归丛林的鹿,带着股浑然天成的野xing与灵气。
金眸的鹿吗?他自顾自想象了一下,低低地笑出声来,倘若世间真的有这么一头鹿,他大概会不择手段地把它圈在自己的固有结界里赏.玩吧。
他这么兀自发愣想得入神,没注意从墓室里飞出四只小小的鸟儿,两只叫着“来啊,来啊。”两只叫着“走了,走了。”,四只鸟儿排成一列,小爪子紧紧握着一柄明huáng色的短.枪,制式古朴,枪杆上刻着复杂的如尼咒文,鸟儿将短.枪放在京极彦身前,围着他“来啊,来啊。”“走了,走了。”反复飞了好几圈,才反身飞回幽暗的墓室。
京极彦并没有去碰眼前的短.枪,这柄枪和迪卢木多带着的红色长.枪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却又并没有那么相似,怎么说呢,这柄短.枪给人的感觉更加新,与其说是多年前的古物,不如说是近些年才刚刚铸造出的新.武.器。
迪卢木多回来后,也对京极彦的猜测表示了同意,“这大概是我的养父送来的。”他掂了掂手中的短.枪,灵活地舞出一个枪花,他原本用的那柄短.枪在死前与野猪的搏斗中损毁,而作为宝具的那一把也被他亲手折断,因此这一把应该是安格斯在他死后重新铸造的武.器,在察觉到心爱的养子来到神国大门之时,即便无法离开纽格兰奇,依旧派他的使者为他的孩子送来了慰问。
唯一的麻烦之处就是,并非宝具的短.枪是无法收起来的,迪卢木多便拿了块布,还是京极彦提供的,赭色的丝绸,裁成长条裹住短.枪背在身后,然后捡了些柴火支成三角,拎着自己打回来的两只兔子去河边清理gān净。
用京极彦给的小匕首。
除了兔子,他还用大片叶子做容器,摘回来许多浆果,夏末的浆果还很酸涩,不过拿来烤ròu味道正好。
娴熟地掏出猎物的内脏用水清洗gān净腹腔,然后在野兔肚子里塞满浆果和顺手揪回来的香糙,回头看见京极彦撇着头一脸事不关己地左右看着风景,可是身前的柴火堆燃的正旺,袅袅白烟散发着浓郁的香料气息,可不是迪卢木多随便捡回来的木材能够散发出的味道。
把两只兔子支在火堆上缓缓转动,迪卢木多坐在地上,眯着眼笑起来,“我小时候经常这么玩呢。”
“嗯?”京极彦一副自己刚回过神的样子应了一声,停了几秒又道,“在这里吗?”
“啊,对啊。”迪卢木多支起一条腿,往火堆里丢了块木头,把另一种浆果捏碎了将汁.水滴在ròu上,“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浆果汁.水落在烤ròu上,带着浓郁的蜂蜜气息,燃着名贵香料的火堆跳跃着十分旺盛,肥厚的兔ròu被炙烤出一滴滴油花,溅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独属于ròu类的诱.惑气息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可惜灵子构成的躯壳早已无法再次感受到少时那种迫不及待的心qíng。
比起迪卢木多的从容不迫,反倒是京极彦显得有些焦躁,具体表现为抱怨了好几遍“真麻烦”“慢死了”,以及数度伸手想让火势再大一点,脚尖不自觉地晃悠着,坐在地上迪卢木多看得清清楚楚,真要比喻起来,估计就像是围着猎物打圈圈却不能吃的狮子吧。
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笑了笑,迪卢木多抽出挂在腰间的匕首,从野兔上削下一块ròu,抬手递到京极彦面前,“先尝尝味道如何。”
“御前佩刀,可是要治罪的。”京极彦哼笑一声,握住迪卢木多的手,却并没有去吃cha在匕首尖端的ròu,而是侧头在迪卢木多的手腕内侧咬了一口,把人吓了一跳,“看在你勤勤恳恳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他含含混混这么说着,一口咬下来气息平稳了许多,就着迪卢木多的手咬走了匕首上的ròu。
“还算不错。”京极彦评价道,心qíng颇好地从石头上滑下来坐在迪卢木多身边,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迪卢木多擦gān净手腕上他留下的唾液,一副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子。
迪卢木多很清楚这种qíng况下和京极彦讲道理一点用都没有,也就gān脆放弃了这个念头,盯着火堆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堂而皇之地把京极彦晾在了一边。
这是他总结出的,应付京极彦突如其来恶趣味的最好办法。
京极彦也不生气,眼下这人正得他的欢心,自然gān什么他都觉得有趣味,迪卢木多不理他他也不在意,伸手摸出个huáng金臂环摆弄一会,扣在了迪卢木多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