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自然就是织田家少主,信忠本人了。
他本是尾张国的大名,统领织田家的兴起之地。同时在天正四年时,由于信长自己搬家搬到了新建好的安土城,就将这座原先的“家”,送给了长子。
这本身就是一件特别的礼物,岐阜城的名字,取自周武王居岐山,平天下之意,也彰显了织田信长早年的心愿。
当然,如今织田家的权力中心依旧是安土城,织田代理家督信照如今正居住在那里。
“募兵的情况怎么样了?”织田信忠神色莫测,看似随意地又问道。
说到这个,胜政的脸上才有了些轻松的神情,“回主公,其他地方属下不敢胡说,但是岐阜城是信长公留下来的主城,附近民众长久以来广受恩泽,心存感激。那些农兵一听说是信长公之子的名号,便争先恐后的来报名了。”
“嗯。”
出乎柴田胜政的预料,自家主公的脸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自己刚才提到的那位枭雄,并不是他已经过世的父亲似的。
“你先退下吧。”年轻的少主挥了挥手,胜政答了一声,亦步亦趋的退出了大广间。
直到外面的阳光重新照在他身上,他才惊觉自己背后的衣物已经湿透了。
主公给人的感觉……恐怕不比当年信长公给人的威压要弱吧……
织田信忠看着偌大的空旷房间,手指无意识的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打,过了良久,他才幽幽的吐出一个称谓。
“……父亲大人。”
如果他在天有灵,看到自己这般不争气的模样,必定会很失望吧?
也许在别人眼里,织田信长是个枭雄,是个敢于捅破天的疯子,是个毁掉了无数人的野心家,但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父亲罢了。
织田信忠又想起了当年自己小时候与父亲的一次对话,那是因为有家臣觉得这孩子脾气太过软弱忠厚,对于日后能否继承这等霸主大业,表示堪忧。
年幼的孩子听得这种话自然是惶恐不安,但是他的父亲,那个毕生都在与乱世搏斗的豪杰,却只是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想要平定乱世,自然是要狠下心来。但是,如果想要坐稳这天下,想要长久的太平……奇妙丸,你也许会做得比为父要好。”】
织田信忠疲惫的睁开眼睛,入眼的依旧是大广间里那光洁平滑的地面,他的耳畔里却依稀回荡着父亲昔日的鼓励言语。
由于是长子,头一回当老爸的织田信长觉得这个小婴儿长得很是奇妙,于是给他取的小名为“奇妙丸”,元服之后方才变回正常的名字。
此时,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从屏风外的走廊里传来。
“哟,三法师你的父亲大人在哪里?”一个活泼又不失愉快的声音响起。
“呜哇!”
回答那人的声音不是什么奶声奶气的答案,而是婴儿的哇哇哭声。
织田信忠捂住了额头,对于这个家伙,他向来头疼的很。
“唰啦——”
纸门拉开,屏风上出现了一大一小的倒影,而婴儿的哭声更加大了。
然而大广间里依旧悄无声息。
那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偏偏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于是黑发金眸的人自然而然就探头进来,悄咪咪的想要查看状况,结果冷不防就撞上了织田信忠劈头盖脸的一声怒吼:“鹤丸国永!不要再玩我儿子了!”
第104章 第六天(二十八)
岗山云阁军的大本营里, 正在召开一场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内部军议。
“在历史上,也就是明年,丰臣秀吉正式收复纪伊——他分别对粉河寺、根来寺、太田城这三大地方势力下手, 至于熊野水军, 则早已暗中投靠了他本人。”
房间里烛火巍巍,作为小秘书的萤丸指着地图, 给大家讲解战略步骤。
“因此, 我们的步骤也可以仿照他的计划, 先剿灭一向宗余党练练兵, 随后再对以上三者目标陆续发兵。至于水军……”
白发的大太刀看了审神者一眼, 后者微微点头,鼓励他讲下去,因为内容都是大家提前商量好的。
“我们没有水军。”萤丸无奈地说,“因此,这个最难啃的目标放在最后——当然,失去陆地支持的海盗,如同无根之萍,大家也不用太担心。”
“以上, 就是本家的季度作战计划。诸位, 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
大家面面相觑, 忽然, 次郎太刀举起了手,“请问主人,我们能否拉拢熊野水军?”
安原时羽想了想, “恐怕很难,熊野水军的第八代当主九鬼嘉隆在信长公时代就为之效力,其本人与秀吉的关系也极好,我们拉拢的可能性不大。”
“好吧,当我没说。”次郎耸耸肩,掏出了酒壶,喝了一大口。
天正十年八月中旬,根据加州清光之前做出的计划表,安原时羽出兵一向宗,争取在冬天来临之前,达成【收复纪伊】的总战略目标。
为此,她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准备,或者准确的来说,是为了找出这些藏在山林之中、躲避织田军追捕的和尚,她花了大力气。而被金钱收买的线人终于给出了这些一向宗余党的藏身之地。
*
计划进攻的当夜,安原时羽骑着马,在其他几个小伙伴的陪同下,来到了计划中的本阵点。
这是位处于山脚下的一个村庄外围,这个看似平常的小村庄,实则是一向宗对外的伪装和哨点。
此时已经有一小队的足轻埋伏在这里,观察了好几天,确认没有问题才定下此处为本阵的设立点。
“主公,一切正常。”
“嗯,做得好。”
审神者随口回答了一句,她抬头仰望那片夜幕下的崇山峻岭,宛若巨龙身上的背脊,让人看不清里面的虚实,难怪织田信长没找到这些藏起来的叛乱者。当然,也可能是那位大人觉得这些小老鼠已经不值得自己花费心思去折腾了。
然而昔日的胜利者已经葬身火海,苟延残喘的失败者却笑到了最后——人们对于“胜利”的评判,是否根本就不能完全取决于事件本身的结果,而是要看更久远的命运?
本愿寺的香火一直延续到了后世,尽管它在这一代法主显如去世后,分裂成了东本愿寺与西本愿寺两个派别,但好歹是教统传承了下来。
但是对于她所处的这个副本世界的世界线而言,今夜一过,本愿寺再多的辉煌也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她感叹完这些莫名的情绪,一扭头,发现三日月正一手插腰,一手拿着一根做工精致的单筒望远镜在向森林深处张望。
安原有些疑惑,这望远镜哪来的?不过想想最近这半个月来,这家伙一直在忙着商队的事情,也许是有跟洋人做生意的渠道,就买了一根来玩。以她对此人的了解,绝对是这样。
“三日月,你这望远镜是哪里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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