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到室内,楚王孙便跪在叔母面前,“侄儿无用有负叔父叔母大恩。”
庄月此时也在室内,见他下跪便让人扶他起来,与母亲一同安慰他,“王孙不必为难,你与云夫人既无恩义,被拒也不算意外。”
叔母皱眉,“可如阿月所言?无论缘由,是王孙救了云夫人性命。”
“是小侄没有说。”楚王孙道。
室内的几双眼睛一下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庄月不言不语,叔母眼睛发红,“这是你最后一次进宫,也是唯一一次机会,为何不说?是因为那些金银?”叔母指着门外被一一卸下车架的礼物,“你叔父待你如亲子,几时短了你这些身外之物,如何叫你如此目光短浅!还是,真如你叔父所说,你当真看上了那个妖妇!”
叔母按着额头被身边的侍女扶着坐到榻上,庄月看着仍要跪下的楚王孙说:“王孙勿跪,你有何错。”
叔母听到这句话看向庄月,“阿月,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父亲养了这小儿一场,让他求人一次难道不该?”
楚王孙跪在地上,他低着头,不肯站起来。
叔母不肯看他,庄月说:“一次恩义,市与一人,再对另一人挟恩图报,岂不是无耻?”
“你父亲因那小妇入宫,为大王开罪,是王孙所救。王孙又破例救她一命难道不该要些报偿,不过是让她开口吹些枕边风,又有何难。”
叔母皱眉看着楚王孙和庄月。
楚王孙依旧沉默的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庄月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匪夷所思,“母亲当真这样想?”
“难道是为娘想错了不成?你父亲若是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女居然如此不孝,不知要如何心痛,你们不去便不去吧。”
叔母叹着气闭上了眼睛,一脸愁绪,庄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自己这个母亲,她过去把楚王孙从地上拉起来。
“莫非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楚王孙摇摇头,开口道:“是我令叔母为难了。”
今日他入宫前便已经被叔母再三叮嘱,见了云夫人之后一定要出言求助,可是等真正见到了对方他才知道要把那些话出口有多难。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好在宫里就被人害得差点失了性命,现在也要平白担下一个祸国妖女的恶名?
第61章 夏日苦热
一到夏天, 云裳恨不得短裙短裤都穿起来,她在室内,窗前挡着纱帐, 墙角摆着冰鉴, 人穿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外衣落得满身汗,刚刚洗过的头发发根又湿透了。
秦王与她一起用膳, 云裳恹恹, 没什么食欲, 拿着一把团扇轻轻的给自己扇风。
“美人这样倒有点像外面被晒得卷起叶子的柳树。”秦王给云裳倒了一杯果酒, 视线在美人薄红的脸颊上逡巡一圈, 笑着摇摇头。
“大王又取笑妾。”云裳声音懒懒的,瞪人一眼都有气无力的。
“牡丹花开恰在此时,不敌美人二分容色。”
秦王这样说,云裳也没什么反应,被人夸赞容貌对她来说与夸赞外衣没什么区别,心情好尚能开心一下,现在夏天一到整个人都懒得不成样子,甚至想像一条冬眠的蛇一样在夏天找个雪窟藏起来, 什么时候这层暑气消散了再爬出来。
“观云楼已经建好了, 在山之高处, 登之可揽日月。”云裳还记得这个名字, 再次听到耳中还是被挠的发痒,看秦王面色无异,侃侃而言:“美人这几日不受暑热, 不如同孤一起去登山。”
这话落下就是命令的语气,要是放在平常她一定一口拒绝,大热天的提着扇子抱着冰,尚且让人出一身大汗,要是落在太阳底下拖着这副身子去爬山,可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但“观云楼”这名字着实有几分古怪,再加上图纸是云裳亲自所选,再有亲王相邀就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若这真是秦王一片心意她,虽然她有点消受不起,还是不好拒绝。
云裳眼中略显为难,“妾体弱,不堪疲累,恐怕到时候出了事情扰了大王的兴致。”虽然她到现在也没经历过中暑,但是这也不是一件多稀有的事情。
秦王点点头,“那便带上两个医官吧。”
一双盈盈美目哀切的盯着秦王,他真的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破了局,可惜不懂她的意思。
难以想象,大热天的穿着长袍爬山会难受成什么样子,云裳只不过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头发里就又出了一层汗。
绝对不能同意,云裳坚定了这个念头,“不如带着一顶车轿,妾在一旁跟着大王,带着食水,大王累了还能上来歇歇。”
“美人机智”,秦王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在云裳担忧的眼神里悠然的倒了酒。
入口香甜,偶尔看看那个衣服都湿了一层的美人,秦王这一次晚膳用得都比平常要更久一点。
云裳在中间离席,她看着秦王说:“妾衣服湿了,去换一身。”
美人一身轻衣,行动之间裙裾如水波涟漪,倒是看不出哪里是湿的,云裳略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端起手边的酒盏,秦王便知道这美人又是恼了,他仰头喝尽杯中酒,喉结滚动,一滴酒先顺着脖子流到了领口下面,带起一阵战栗的凉。
转身到了内室,侍女皆不在室内,几盏灯火橙黄摇曳,帐子前浅色的薄纱被风吹得微动。
秦王掀开纱帘,就见云裳坐在铺了一张竹席的榻上,微微侧着身子,看着不似欢喜。
“美人可是怒了?”秦王坐到云裳身边,帮她把欺到玉颈上的发丝捉起来。
云裳垂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一个雕像,他的话本来就是让人辛苦为难,她还要听他的,还不行有一点脾气?
“若美人生了气孤也要不悦了,刚刚所言恐怕就不能如美人心意了。”秦王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带着一种与夏日不同的热意,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心痒。
云裳站起来,转过身,柔滑的发丝从秦王的掌心滑落,“妾何时怒了。”
他总是这么有办法,看着那双明明晃晃写着你就是生气了的眼睛,云裳深呼吸一口气,“妾几时说过谎。”
她站起来,走到床尾拿了一只小藤箱一把塞到了秦王怀里,“大王打开一观。”
这东西本来就轻,秦王把东西拿在手里觉得里面好像没有装东西一样,他看了一眼在面前沉着一张俏脸瞪着自己的美人,慢慢把小箱子打开。
只看了一眼,秦王马上把箱子合上,仿佛里面藏了一条毒蛇,他抬起头,眼睛陡然变暗,云裳本来站得挺直,却被他一把拉到怀里。
云裳轻轻把被他捏的发疼的手腕挣扎出来,秦王温柔的太久了,她都有些忘了他上次这样没轻没重一下捏得人手腕红了一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大王可是信了妾?”
秦王的视线锁在云裳的脸上,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叹息道:“孤怎么得了你这么个宝贝,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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