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有的时候能轻易分辨出秦王话语里一些其他的情绪,比如现在,“大王又瞧不起妾。”她抬起一只手蒙住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胸前也跟着颤了两颤,说不出的可怜又可爱。
秦王轻轻粗糙的大手,带着湿哒哒的衣袖轻轻在云裳背后慢慢的滑过,轻柔又安抚。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仿佛云裳这句活不过是无理取闹罢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活的很好,风生水起、锦衣玉食,但人要是胆子大一点心再狠一点,总不至于在想死的时候没办法,当然贸然寻死不是莽夫就是懦夫。
秦王看着落到怀里的云裳,身娇骨软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到水中看起来格外可怜,任谁也不会真把“胆子”和“心狠”两个词放在她身上。
可今天不知为何她忽然心狠了一回,仿佛这世间的东西都不放在眼里,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再到他这个大王,秦王看了看云裳泡在水面下看的不怎么清晰的一片莹白,露出一个不带喜意的笑痕。
对了,她也不在意羞耻。
“美人真是,任性起来身后事都不想管。也不知,你心里有没有孤这个大王?”他这话说得慢悠悠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令眼泪流得差不多预备假哭的云裳听得清清楚楚。
当这个人真正问她话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装死,云裳虽然没有实践过装死是什么样,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她放下遮掩在眼睛前面的手,转过头用蓄着泪水的眼睛看着秦王,轻轻的说:“世间男儿,妾的心中自然只有一个大王。”
秦王低头望进云裳湿润清亮的眼睛,还觉得不够,却不知差在哪里。
片刻后,他一笑,看起来有几分舒朗,云裳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可不知道怎么被对方误会自己寻死,但已经说了气话要是再说实话肯定会被当做胡搅蛮缠,他肯放过这一茬真是再好不过。
秦王抱着怀中人移动,云裳贴着他湿淋淋的衣服和暖热的肌肤,不一会儿被一双大手压着蝴蝶骨按在了池中光滑的石壁上,背对着他。
她懵懵的看着眼前一颗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青草。
“今天的事,孤只当美人淘气,亲自教训一回,望美人引以为戒。”
身后淡淡的话语落地,便是一个巴掌落在了屁股上,云裳觉得头皮要炸。
“妾可没要寻死,大王误会了!”云裳想转身,却被按得牢牢的。
果然,任何一顶锅都是有风险的,收了这个教训之后云裳继续解释,“妾处处如意,时时欢喜怎么会想死?”
秦王也不知道信是不信,“大约是孤哪里不好吧。”他说出这样的软话,手下却不留情。
他还是不相信她!
第64章 男女之间
云裳最后是哭着从水下游到了室内, 然后把身上的衣服随便裹一裹就离开了,秦王在水池里看着她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离开,眼睛盯着女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直到扣门的声音传来才转了转视线。
他动作并不重, 但美人向来怕疼,皮肉又嫩, 虽然他没看清, 现在大概也是红彤彤一片了。
她哭得可怜哀切, 泪如断珠, 声声带泣, 不知道是死里逃生还是恨不得去死。
这样回想起来,秦王看看自己的手,再想想刚刚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他握了握掌心,也皱了皱眉头。
云裳自出了门外面守着的侍女皆红着脸,垂着头,那几个太监更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连耳根都是红的。
刚刚女子细细柔柔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久久不停, 偶尔伴着几声引人联想的水声, 外面的人退了几步, 声音更加缥缈如丝,娇缠痴绕,勾得侍女个个都红了脸, 前一刻还在想着没想到大王能做出种事来,后一刻便觉得还是大王有福气。
此时见门打开,云美人眼圈微红,一双眼睛里带着若隐若现的泪意,头发湿淋淋的铺在乱糟糟裹在身上的外衣上,鲜红色的衣衫愈发衬得她肤色莹白玉质,面目如出水芙蓉,被她似是不经意的一看,几个侍女心都软了一半,不知为何又生出点点畏惧来。
云裳是秦王最爱惜的姬妾,这一点几乎众所皆知,哪怕她现在一番情态似乎是被人轻薄而过,不堪其辱,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更有威严。这份威严不属于她自己,因此她甚至不必端庄不必作势,如何狼狈如何可怜在旁人眼中只能威风更甚。
漠然看着侍女为自己整理衣服,云裳伸开双臂,让对方把系错了的腰带重新绑好。
其实她会穿衣服,只是有的时候心里一急就没那个兴致细细的来了,反正衣能蔽体就可以。
侍女红着脸,动作轻柔细致的给她擦拭湿淋淋的墨发,温温柔柔的问云裳,“夫人可要乘车?”
云裳点点头,侍女也跟着松了口气,从刚刚开始美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开心的样子,本以为会有些小女儿脾气,虽未必会那吓人出气但若是带着一头湿发就在这山风里一路走回去,着了凉可怎么办?
轿子稳稳的抬起来,板着脸坐在里面的云裳脸色依旧是红的,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说不出的尴尬窘迫。而且。慢慢冷静下来却好像让她又看到一点儿其他的东西,秦王好像并不认为她会窘迫,就像父母扒了小孩儿的裤子打屁股一样,他教训自己的时候特别的义正言辞一本正经。
心里压着火,再把这件事转了一圈,云裳皱了皱眉。
侍女扶着云裳的手带着她到了楼上,观云楼其实只有三层,但因为建造的地点高,有的时候打开窗子看云的时候好像真的离得挺近的。
云裳这几天一直住在第三层,位置越高就越是凉快,盖上被子睡觉可要比铺着凉席打着扇子睡觉舒服多了。
直到天见了黑,秦王才回来,他一身整整齐齐的黑衣,几个太监一见了大王就远远的跪在地上行礼,看着对方身边的几块木板好像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也没过问。
到了室内,先去了书房处理了一下公事,今日美人生了气还是先缓缓比较好。忙过一会儿,秦王停下笔问身边的人,“美人可已用膳?”
总管回答:“用过了,还多用了一碗粥。”
秦王继续写字,添过了几次灯油,他放下手边的一卷,扫了眼旁边一堆已经批阅过的奏章,这几卷他本来都已经不准备批了,想着批过了要去见美人才慢悠悠的批完。
“走吧。”秦王亲手把最后一卷摆好,带着贴身服侍的总管太监出了门。
夜里灯火再亮也有几分昏昏,总管太监低着头,有些不明显的局促。
秦王到了楼梯口,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只剩下两道扶手的地方,视线停滞了一下,转过头把深色的眼睛落在弯腰埋着脸的太监总管头顶,“这是为何?”
他声音沉沉,不辨喜怒,太监总管听着耳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心里暗道一声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太监总管说:“云夫人回来后让人将二三楼的楼梯都撤了。”
木制楼梯,榫卯结构,这里太监又多,不等秦王回来就已经拆完了,搬都搬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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