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吱呀”一声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张小凡抬头看去,面前之人正是身着月白僧袍的法相。法相一直在普泓上人身边,已知晓张小凡的到来,他微笑合十,道:“张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张小凡点头回礼道:“在下又到贵寺叨扰,还请师兄见谅。”
法相笑了笑,摇头道:“张师弟哪里话。”他边说着边侧身将张小凡请入屋中。
房间中燃着烛火,影影绰绰,入目简陋朴素的木桌上摆放着一摞经卷,屋内唯一的装饰便是墙壁之上大写的“佛”字。里间深处的蒲团上正盘坐着白须善目的普泓上人。木鱼声声,悠然入耳。
张小凡目光大致掠过简单的饰物,落在那闭目深思的方丈身上,他敛神凝思,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普泓大师。”
普泓缓缓睁开双目,温和地道:“你来了。”
张小凡道:“弟子今日不请而来,又要劳烦大师了。”
普泓轻捻佛珠,并没有询问太多,唇须微动,只是道:“无妨的,可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大师猜测不错,弟子有愚钝之处,想劳烦大师为弟子解惑。”
普泓笑了笑,道:“难得张施主还想到老衲。”
张小凡颔首。
法相走过来,对普泓道:“师父,弟子去前殿看看众师弟的晚课。”
普泓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张小凡,自是明白弟子的意思,于是道:“好吧,你且去看看。”
法相又施了一礼,冲张小凡微微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普泓收回目光,轻轻抬手对张小凡道:“坐吧。”张小凡告了罪坐下来。
普泓目光平和,看着他道:“老衲这些日子虽然久不出寺,但也知世事多变,灾祸未绝。”
张小凡点头道:“大师猜测不错,弟子正是为了此次‘天灾’而来。”
普泓沉吟一刻,默念道:“阿弥陀佛。”
张小凡道:“灾难从南疆绵延至中土,相信大师是有所耳闻的。”
普泓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是祸连四海,也就不只是耳闻了。”
张小凡一愣,讶异道:“难道天音寺中也……”
普泓叹了一口气,道:“天火降世,天音寺也不能幸免于难。”
张小凡沉默,然后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普泓道:“并无。”
张小凡默然点头,道:“如此大师也可安心了。”
“不错,”普泓道,话音落下,他目光清亮似发觉了什么奇异之处,细细打量张小凡,微微一笑,又道,“施主是为此事而来?”
张小凡道:“是。”
普泓笑而不语,似有所感。
张小凡不禁问道:“弟子所做可有不妥之处?”
普泓唇边露了一丝笑意,道:“并非如此,只是听施主如此说来,颇有感触。张施主一向是慈悲心肠,我等蜗居在此,反而失了正理。”
张小凡将普泓的神情看在眼中,一时怔住,直愣了许久才有些明白过来,摇了摇头,道:“大师何出此言。”
普泓微微一笑,不做他言。
张小凡沉吟,又道:“势态紧急,还请大师相助弟子。”
普泓手中的佛珠静静转动,目光中有和蔼颜色,道:“施主既有心助世人逃脱苦难,我天音寺也定当竭尽所能助施主一臂之力。老衲猜想施主今日登门,解决之法应是已有一二成打算,可对?”
“是,”张小凡点头,停顿了一下又道,“且与天音寺有关联的。”
普泓道:“施主不妨直言。”
张小凡于是道:“大师可记得曾借予弟子的法宝乾坤轮回盘?”
普泓目光动了一下,皱了下眉,道:“不错,想来施主不会无缘无故在此时提起它,那天火可是与这法宝有些关联么?”
张小凡眸中清光闪烁,看向他的目光颇有肯定含义,道:“天火本身与它没有干系,但是这法宝似乎对妖邪之力有抑制作用,弟子旧时曾见过它的威力。”
普泓眉宇间有诧异之色转瞬即逝,他缓缓收回手上的念珠,默然思索许久,才沉声叹道:“有法匙解难确然不错,只是那法宝深奥难测,老衲与诸位师弟参悟多年亦不得要领,此次恐怕……”
张小凡笑了笑,道:“大师方才也说,弟子前来应已有了几成把握。既有心劳烦大师,自然是想多做些尝试,也好过束手无策。”
普泓听他言之凿凿,一时也惊疑不定,道:“哦,施主是有了新的法门?”
张小凡略微皱起眉来,随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太多解释,心念陡转间,正踌躇于是否应把所知道的事都告知普泓上人,自己几次三番冒昧打扰已是无礼,借乾坤轮回盘时更因为对周一仙有所承诺,不得已加以隐瞒,此次若还是不据实以告当真说不过去了。然而,南疆与中原交集不多,事情却也盘根错节,言语中该避过多少细节,又是一番斟酌。
普泓见张小凡面露难色,并没有继续追问,以他眼光阅历轻易便可猜到张小凡的心思,恐怕又是不好说吧,他心中默叹了一声,和蔼地道:“今日天色已晚,施主不妨在敝寺休息下罢。施主既有意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我天音寺必定竭力相助,只是那天火并非是一两日能够解决的……”
普泓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道:“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张小凡颔首,礼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普泓笑了笑,抬手摆了摆道:“施主不必多礼。”
*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普泓闭目养神,盘坐在蒲团上安然不动。房门外传来一阵缓缓而沉稳的脚步声,听到声音,普泓手上转动的檀木佛珠停了下来。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传来一声佛号,道:“师父,是弟子。”
普泓便道:“进来吧。”
月白僧衣映入帘目,普泓面上安宁如初,似法相去而又返,深夜来此,皆在他意料之中。
“师父。”法相走到普泓面前微施一礼,开口道。
普泓点点头,口中唔了一声,道:“你来了。”
法相道:“诸位师兄弟们的晚课做完了。弟子想着张施主的事,觉得该过来一趟。”
普泓笑了笑,把手中念珠放在一旁,示意他坐下。法相一怔,道:“是弟子打扰师父修行了。”
普泓摇了摇头,面上温和的道:“佛理俗务,如何分得清楚?”
法相于是道:“弟子愚昧,一时未得领悟。”言毕,缓缓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了。
普泓看着他,道:“既是张施主之事,你与他交情也算极深,不妨猜猜今次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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