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之主握紧了江雪的手。
看她和女孩走在一起, 不知为何就觉得极其碍眼。
他的目光移到女孩的围巾上，大红的围巾在御寒的同时, 也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主人的脖颈。
上次他看到江雪曾经历的那些事之前, 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类后颈上的赤雪。那场成为手机的经历中，他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标识。可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夜斗所述他已经粗读过一遍, 并未有一处提过这样的痕迹。
女孩被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深意没感觉到，倒是冷漠并压迫感十足。她用围巾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点，往旁边挪了三步。
江雪失笑之余，也决定晚上回去好好找咸鱼问个清楚明白。虽然看他并不想说的样子，不过还是先问了再说其他。
迎面而来的路人走过，撞了女孩一下，才猛然意识到了旁边有人，十分不好意思地跟她赔礼道歉。
彼岸之物容易被此岸的生灵忽略，看这情形，女孩和彼岸的联系还很深。
这几天熊孩子家长也是找翻天，女孩嫌疑很大，这几天其实一直都没敢回家，在神社附近转悠。她还没完全脱离彼岸，在妖怪面前很有风险，不过她离神社近，倒也没出什么事。
好几次神社里的神器还给了她一点食物果腹，不过看她的眼神大多有点不赞同，不过也没有训斥反对。女孩的行为恰恰踩在线上，没有真的下手杀人，而是将抉择推回了施害者那边。
是善是恶，难以界定，那些人的结果，最后还要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守得住一线。
当初荒川之主施法的地点很快就到了，还没有上楼，她们就已经感受到了环境的恶劣。
妖怪。
很多的妖怪。
这种妖怪大幅聚集的情景，夜斗好像是告诉过她叫——时化。
女孩后退了一步，觉得那些被报复的同学，看来没有一个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她看了看漫天的妖怪，在江雪的保护下掏出了手机，“我……我们叫那位夜斗神一起来吧?”
江雪摇了摇头：“不用。”
她问清楚地点，当先走了进去。无数被香味引诱的妖怪扑了过来，被她碎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冰碴。
离目的地越近，妖怪的力量和数量也越强。如今的江雪对力量的掌控已然今非昔比，一路护着他们走进来。任凭妖怪怎样狰狞凶恶，手下未有一丝错漏。
江雪拉开门，又猛地关上了。
女孩疑惑地看着她，脸上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惊心，“怎么了……很……很……那个?”
江雪点了点头。
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报复，然而真的要面对血腥的时候，女孩却还是本能地抗拒着。最开始的时候，她想要的恐怕不是这个情景。
当事者尚且心软了起来，江雪觉得自己也不该那么冷漠。然而实际上她心中未有一丝波澜，看着里面互相残杀的人类像是看几块朽坏不堪的木头。
“别看了。”江雪平静地握住女孩的肩膀，让她转过了身，“回去吧，我来解决。”
心如果软了，就不适合面对这样的场面。
女孩应了一声，似乎已经意识到里面会是怎样不能面对的场景。
她颤抖着走了两步，最后又瑟瑟着转回来，手握在了门把手上，艰难吐字道：“这是……我做出的决定，至少……我应该看着。”
荒川之主站立一边，脸上始终未有一丝变化，那是一种女孩无法理解的漠然无情。
江雪松开了手，不置一词，让女孩自己决定究竟要不要开那扇门。
女孩闭了闭眼，最终将门推开了。
那是她无法料想的场景。
人性之恶，还要更超出她最糟糕的想象。她“咣”的一下关上门，扭头扶着墙吐了。
江雪拍了拍她的背，开了房门进去。
三日囚困，假如他们什么恶事都不做，坚守本心，没有一个人会死。可惜……
江雪看着房间里的情形，被妖怪蛊惑的人类相互怨恨残杀，三日之内，却是只活了一个。
还是以一种极其恶心的模样活了下来，身上到处沾染着同伴的血，兜里还装着女孩留下的一小块巧克力。
女孩还在吐。
荒川之主嫌恶地绕开了她，“你下手之前，难道没有想到他们会死?”
女孩嘴唇颤动了一下，她是想过，可是想象中的场景远没有现实惨烈。而且即便心里有了怨恨，想法里掺杂了杀意，她最终还是怕他们真的饿出什么事留下了巧克力。
眼前的……她根本没有想过。
荒川之主推开了她，“去后面吧，你还没有准备好。”
女孩被神力掀翻在地上，围巾在下落的过程中缠紧了她的脖子。她连忙伸手抓开，扶着地面咳喘起来。
没有准备好……这话似乎耳熟，可是谁对她说过呢?
似乎是很多人，她的父母，她的友人，因为太多，她也难以记清了。
荒川之主收回了力量，那个唯一存活下来的男孩喘息着向外狂奔。女孩愣愣地看着，心里无数种想法运作着，反倒呆滞起来。
三日之后活下来的，她是要不再追究的，按照她原本的想法，是这样的。
江雪凝妖力为一线，从其背后贯穿而过。
一地血色碎冰。
女孩捂住胃，歇斯底里地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时间
为什么管江雪叫荒江雪?改姓梗好玩，然鹅咸鱼并不姓荒。
第107章 离经叛道
江雪把一方手帕递到了女孩面前。
她原先是不用这些东西的, 后来跟萤草学来了这个习惯。女孩瑟缩了一下, 没有接她手里的东西。
江雪并不生气, 依旧举着手帕，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又翻江倒海地吐了一会儿，胃部痉挛着, 状况分外糟糕。她折腾到几乎浑身虚脱，最后接过江雪手里的素白手帕。
“你还没准备好。”江雪这样说着, 转过了身。
女孩眼瞳缩了一下, 层层叠叠的即视感再度被勾起, 她猛地抬起手想抓住江雪，却抓了一个空。
江雪今日穿的是短裙, 若裙摆再长一些，大概是能被她抓住的。然而不是，女孩手里只有冰冷的空气，没挨着江雪半片裙角。
荒川之主拉住江雪的手, 将她引到身边, 眼中关切。江雪摇了摇头, 回以一笑。
“现在断缘, 也还来得及。”江雪站在走廊内，光线只照亮了她半边的脸, “无法承受的话, 还有忘记的机会。”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女孩捂着胃，又想要吐了。然而她实在没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东西, 只有一股又一股烧灼喉咙的酸水被身体挤了出来。
“断缘……”女孩闭上眼睛，就像玩坏了剧情重新读档重来一样，可是这种事，在现实里这种事……可以做到吗?屋子里死掉的那些人类……可是无法读档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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