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鲛人领命,便挎着布囊在珠场中逡巡起来。布囊极为柔软,可以有效避免珍珠被刮伤。槐序起初并不太适应这寻找珍珠已经空手套珍珠的天赋,但是试了几次之后,便得心应手起来,只怕连流苏本人都有所不如。
流苏虽然是身体的主人,但是这身体在槐序手中,却能得到更好的发挥。槐序甚至开始为流苏推算炼气之术,虽然鲛人的身体和人有些许不同,但这难不倒槐序。
槐序兴致勃勃,却也没有忘记了正事。鲛女为水君养蚌,鲛男为水君养鱼。鲛女人数不多,又生得貌美,不仅有养蚌的职责,也在水府充当侍女,因此才能住进水府。
一个普通的侍女,是没有资格接触水君的,能打探的消息也实在有限得很。现在唯一能接触到水君的方法就藏在这珠场当中。
珠场中放养雪蚌数千只,其中有一个蚌母,乃是当年水君从东海讨来的蚌种。蚌母虽然未成精灵,却有不小的智力,藏匿在珠场数百年从未被找到。如果能够找到蚌母,将其蕴养数百年的寒珠得来进献水君,必然有得见水君一面的机会。
流苏抚摸着自己的尾巴,一片一片细密的赤红鳞片如同天边的红霞,这样美丽动人的红色,和水君的红龙之身实在相配得紧。这也是为什么周围的鲛女都对流苏有着艳羡,每次看着流苏身上的红鳞,他们几乎都会联想到水君身上那火红的鳞甲。
若是能得见水君,流苏便有七八分的把握就在水君身边做个侍女。水君好色,有目共睹。只是在短时间内,却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不能修行到小有成就的鲛人只有一条鱼尾巴,鲛人之间有交尾之法,但对象变成龙或者人的时候,就相差得太大了。
若是流苏本人,只怕是再过十年也未必能找到蚌母,但换作槐序,便能将鲛人御水的本事发挥到最大,以此去感应珠场中暗流,分辨水中气息,寻找蚌母所在。
流苏在石穴和缝隙中游动,避开了在水中招摇的带毒的水草,在一个离地不过三尺的石缝前停下。他没有去碰石缝,反而笑意盈盈的摸上了石缝上压着的一块扁平巨石。
“找到你了。”
面前的巨石一动不动。
流苏也不多言语,绕着这块石头游动起来,一边游动一边哼唱着歌谣,鲛人善歌,歌声清澈动人,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流苏的双臂在石头上轻轻抚摸敲打,宽大的尾巴卷起河水激荡在石头上,歌声百转千回,动人心魄。
这块石头终于扛不住,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耀眼的白光。白光照亮了一方水域,在白光里弥漫着刺骨的寒气。水中开始出现冰花。
流苏闭上眼睛,顶着刺骨的寒气伸手摸进缝隙当中,水流转动,轻柔的带出一颗硕大的寒珠来。
这寒珠周围冒起冰片,片刻就要将周围的河水都冻起来。若是流苏空手去拿,只怕手都要冻坏。流苏虚托着寒珠,亲亲在蚌母身上吻了一下,道:“谢谢你啦。”
蚌母丝毫没有回应,但流苏却笑了起来,他感应到了蚌母的情绪。流苏的眼睛落在寒珠上,这颗宝珠被蚌母蕴养数百年,有些非凡的灵性,更是无比神异。这是天生异宝,便是在地仙手中也能发挥妙用。
流苏的眼中异彩连连,双手将宝珠托起,白光闪烁,寒气如同烟霭一般缭绕在他身体周围。
只是这一会儿,已经吸引了许多鲛人,连两位姑姑都被宝光引来。见着这宝珠,两位姑姑都动容道:“竟然出了宝珠,流苏,你竟然采到宝珠!快快快,快将这宝珠送入水府,这宝贝冻手,若是有了损失,我们可负责不起。”
两位姑姑立刻带着流苏和一种鲛人护送宝珠往水府去,方才的宝光太强,若是引来了心怀不轨之徒,可是要遭难的。
宝珠被藏在布囊当中,稍稍遮掩了神光,但这宝珠的寒气却藏不住。不仅藏不住,鲛人也受不住,只有流苏以天赋御水之术将寒气散开,才能稍稍承受。
急匆匆赶回水府,好在不曾出了纰漏,两位姑姑都松了一口气,立刻禀报上去,要将宝珠进献给水君。
管理采珠事宜的是水君的姬妾,这姬妾乃是一位姓梁渔女,被水君看上,便下聘娶了。人类的寿命自然短暂,哪怕水府中延年益寿的宝药,驻颜养身的宝丹,也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蚀。渔女已经是中年妇人的模样,虽然风韵犹存,更有一番风采,但毕竟是年纪大了。
好在水君仍旧念着旧情,便安排她管理采珠,虽临幸得少了,不太得宠,但份例却不曾削减,因此日子也过得舒坦。
听着姑姑说采得宝珠,梁夫人心中也是一提,连忙取出盛丹的宝盒道:“我听闻宝物都有灵气,最怕沾了晦气,这是大王赐我收藏灵丹的宝盒,你去将宝珠盛来。”
两位姑姑领命将宝珠放进盒中,果然立刻就将寒气和宝光锁住。两位姑姑道:“流苏,你采得宝珠,便同我们一起进去领赏。”
流苏随两位姑姑进了殿中,便听姑姑小声道:“夫人,这便是采得宝珠的流苏。”
梁夫人目光望去,便见得温婉清丽的少女和她尾巴上如同红霞般的鳞片。梁夫人心中一动,柔声问道:“你就是流苏?”
流苏笑道:“正是小女。”
梁夫人道:“我早便听两位姑姑提起,说你采珠的手艺是一绝,今日竟能采到宝珠,应当重赏。”
梁夫人目光转动,似乎在思索什么样的赏赐合用,接着说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过一时便随我去见水君。”
流苏回了自己的住处,随后就有一位姑姑送来黄金玛瑙制成的头饰和一套上好的衣裳。流苏笑着谢过赏,把姑姑送出门外,合了门长舒一口气。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倒映着流苏的面貌,年轻美丽,天真无邪。看着看着,眼里便不由得泛起一点杀气,心道:“若是水君不曾同血虬妖王沆瀣一气便罢了,若是有所勾连,我必要给他点厉害瞧瞧,方不负我这般作态。”
所幸曾经便是以姥姥的样貌示人,槐序心里虽不习惯,却也不是无法接受。将梁夫人赐下的金钗带上,换上衣服,再照照镜子,果然越发动人。
梁夫人年纪渐大,虽然如今仍旧生活无忧,只怕日后年老色衰,会不太好过,如果手下的流苏能得水君恩宠,对她而言,也无疑是一件好事。
不过目前来说,对槐序而言是一件好事,流苏会不会承情槐序不知道,但槐序是承情的。
再来见梁夫人时,梁夫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看流苏的眼神带着温和。流苏捧着宝盒跟在梁夫人身侧,两人向水君所在的风云殿走去。
梁夫人拉着流苏的手,问道:“流苏,有人告诉过你你的鳞片很美吗?”
流苏摆动着尾巴,赤红的鳞片折射着细密的光,她答道:“流苏听别人说过的……”
瞧着她似乎有些紧张,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必担心,这是好事。水君的颜色,与你极为相似。我们这些水府里的女人,没有哪条出路会比依附水君更好的了。你很美,水君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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