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般颜色,还要好好教导,不然走歪了,必定要害许多女儿家受累。
白献之笑意盈盈,自然得走过来,拉着槐序的手,朝山后走去。
槐序的手是凉的,白献之的手是热的。
槐序牵着他,带他去藏经阁里读经给他听。
这是近来的活动,读经能静心凝神,哪怕白献之并不爱佛道,但听些佛经,却也不妨碍他和槐序相处。
仅仅是相处,就会从心里觉得轻松愉悦。
今天不同以往,槐序读完经书之后,白献之给了他一页金书。
这也金书上记载的是玄阴秘录,正宗的道家修行之法,槐序看过之后,也不禁大开眼界。
玄阴秘录修行的是纯阴之道,从一开始就要吐纳太阴之精、广寒密力,大成之后,直指天仙。
槐序看了白献之一眼,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打死也不会再多告诉你任何事的样子。
槐序早就对这位的根脚有猜测,这时候也不禁头疼了起来。
你是想起来什么了,还是从来就没忘记呢?
白献之看起来淡定,实际上心里也在冒冷汗。
这一步,走对了,就是一片光明,走错了,就是推倒一切。
他想做些什么,腹中有千言万语,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一个字。
最后,只有轻轻一句:“我想修炼这个,可以吗?”
声音如羽,有些轻柔,甚至带着些软弱,很有些关心则乱的意味。
槐序捏着玄阴秘录,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心软,熄了审问的念头,阖了阖眼眸,道:“你要修行玄阴秘录也可以,但是必须以广寒阙为基。”
广寒阙,广寒宫,是一等一的炼神秘法,这是纯阴之光,明月皎洁,圆满无缺,最是镇压心魔不过。
玄阴秘录虽然是道家修行法门,但以玄阴入道,走差了就不是天上的明月,而是阴土的浊流。
白献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道:“好!”
槐序看着他神采奕奕的脸,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
白献之愿意把玄阴秘录献上,就是把自己要走的路展现给槐序看,告诉他,这是我要走的路,和你是同道中人。
白献之愿意让槐序来监管自己,乐意让槐序为自己添一道枷锁。槐序也不拒绝,伸手就给他套上一道金箍。
两人有默契,其中一些事情并不需要点破,点破了,反倒谁都不好收场,倒不如糊涂着过去。
槐序把金书还给白献之,带着他走出藏经阁。
玉兔西行,却仍旧光明皎洁。
槐序牵着白献之的手,道:“你看。”
白献之顺着槐序指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一轮明月在槐序手前,如同玄光。
周游无影,指月玄光。
槐序现学现用,以玄阴秘录中的指月玄光法将白献之的元神拉入明月的法意当中。
与其让他自己慢慢捉摸领悟,倒不如槐序伸手为他领路,好歹在槐序手下,他还知道好坏,也能让他放心。
白献之已经沉浸在明月的法意当中,槐序在一边等候。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在现在永绝后患,或者说,让白献之永远不可能背离他设定好的道路。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等候。
佛经里有燃灯的故事,燃灯者,薪火相传,智慧不绝。
槐序轻轻采撷白献之的一缕精气,放在一盏铜灯里,铜灯只是一盏普通的灯,意味着不会有什么秘法限制,事实上,一缕精气也不够做什么。
这盏灯的象征意义,远多过实际用途。
白献之不是没有修行过的凡人,凝炼广寒阙,从明月法意里出来,也不过是一个时辰。
睁开眼睛时,就是槐序捧着铜灯立在他的身边,眉眼如画,安静的像是一棵树,他也确实是一棵树。
槐序把铜灯举到白献之面前,道:“献之,这盏灯现在只有一点火星,但是我希望有一天,它可以照亮天下。”
照亮天下的目标似乎太过遥远,但是烛照百里,勘破虚空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白献之暗暗想到。
第二十四章 郭北县
黑山上烟云攒动,红光冲天,赤霞蔚集,幻化无穷。
容娘身边站着小倩和小蝶,隔着远远的观望石窑方向,只瞧着烟云缭绕,看不清石窑里的情形。
“能成吗?”小倩轻声问道。
哪怕是她的冷静和冰雪聪明,这个时候也难免失了方寸。做鬼久了,身形缈缈,都快忘记了有一具身体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了。
倒是小蝶,对身为人时光并无多少流恋,显得尤为淡定。
槐序爱好好颜色,留在身边的女鬼多是貌美如花。最出众的,就是小蝶和小倩。
小蝶和小倩之前为了姥姥的宠爱斗了十多年,现在槐序改了性子,更愿意让她们自己独立起来,小蝶也憋着一口气要高小倩一筹。
小蝶对槐序的信任和小倩全然不同,因此只是高傲的仰起雪白的脖颈,道:“山主要做的事,何曾有过失败的?”
小倩看着小蝶,从她盲目的自信里得到些许支撑。
凭心而论,小倩是瞧不上小蝶的。小倩所受的教育和小蝶不一样,她是大家闺秀,变成鬼了,也不会因此而失了自己的主张。
而小蝶,从一开始就依附着别人而活。但不可否认,如果藤蔓攀援的树木足够高大,藤蔓也会生得修长。如果追逐的人足够优秀,不知不觉的,追逐者也会逐渐优秀起来。
小倩点了点头,道:“对,山主要做的事,何时失败过?”
容娘默默观察着两个女孩,淡淡地笑了笑,道:“看着就是。”
槐序正站在石窑门口。
山宝和白猿一左一右把石窑的石门抬起来之后,就受不了火热逃到一边去了。
容娘她们站得远,也是避免被火气所伤。
槐序混不在意蒸腾的烟气和火气,就好似清风拂浪般,撩动他的火纹玄服和他如墨的头发。
也就仅此而已了。
槐序的眼光已经投入石窑中,石壁被分成无数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张面具,惨白的面具上是红色的眼睛和嘴唇,看起来分外瘆人。
面具是成功了,这批面具是专为鬼物打造的,加入的坟土里混合着些许怨戾,才会显得惨白。
烧成之后,怨戾散去,虽然外表惨白,但内里温和,瓷质细腻,算是近期最好的一批了。
把目光从面具上移开,就是地上一个个石墩,石墩上就是一具具混合着坟土、骨灰和陶土而做成的陶俑。
姑娘爱美,这些陶俑是姑娘们不厌其烦,花了无数心思捏出来的,眉眼俱全,体态婀娜,都是陶瓷美人,如同活物一样。
槐序失笑,从石墩边走过,伸手拂在一具具陶瓷美人的眉心,留下一个淡金的印记,形似花瓣。
这些陶瓷美人全部都成功了,没有一具失败,姑娘们耗费的苦心没有白费。
其实人形物的制作一直属于比较犯忌讳的领域。
不管承不承认,人体都是最和谐的载体。能够承载灵魂,衍生情感,成为色相依托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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