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不差钱,以一个合情合理的价格把药堂盘下,药堂里的药也没有让掌柜的为难,全部买下。
反正钱是从鹰头寨搜刮来的,用起来不心疼。
定下契约之后,这家门店,就姓槐了。
槐序挥金如土,几天之后,兰若香行在金华城挂起了招牌。
第二十六章 玉夫人
香行开业之日,陈道年出面,由槐序做东,在望江楼宴请诸客。赴宴的都是金华城有些头脸的人,又因为是香行,因此有不少夫人到场。
身份最贵的,乃是金华太守的小妾玉夫人。以陈道年的脸面,是请不来太守的宠妾的,只是这位玉夫人和张兰娘有过交集,近日又在绮云园会上见过,张兰娘点燃了槐序所赠之香,这才得了玉夫人的青眼,要来瞧瞧这香料。
槐序在望江楼宴请诸位宾客,把兰若香行的名头打出去,又每位宾客送上一份香丸,随后,请诸位客人于香行一观。
已是夏末,天气依旧燥热,但一入香行,就有一股清凉之意从鼻尖渗入,沁透心脾,把人一身的烦闷和燥气驱逐。
一个生得二八年华的女子蒙着纱巾,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虽然瞧不见全部姿容,但是那秋水盈盈的眸子和露出来的半张脸,已经让人心神荡漾。
“公子回来了。”那女子福了福身子,声音悦耳胜似灵雀。
槐序点了点头,就听身边永胜粮庄的叶掌柜道:“槐先生好大的本事,这等美人,也只能给你看店门。”
他这话说得不阴不阳,话里有话,槐序瞥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只伸手一引,道:“诸位请往内一行,小桑,你来给诸位贵客说香。”
小桑眼眸转动,从柜台边转出来,带着众位客人往里面去。
叶掌柜被无视了,脸面有些挂不住。刚要说话,就被小桑打断。
小桑指着一个木架道:“这里的香,只是寻常人家用的,虽然是香,也只是香而已。”
叶掌柜冷不丁刺了一句:“香料除了闻闻味儿,还能吃不成?”
小桑轻笑道:“先生说笑了,但我这香行里,香料便是吃下去,也是无妨的。先生这一身的汗水才干,不知道可觉得我这香行里比别处更凉些?”
叶掌柜不答话了。
张兰娘适时道:“确实,进店便觉得呼吸之间都是凉飕飕的。”
“不错,这凉气,其实也是香,唤作冷翠,最解夏暑。于闺阁中焚上一丸,便觉得通体舒泰哩,可不比冰盆要方便,也不容易受寒不是么?”
几个夫人都动了心,这虽是夏末,但暑意未退,有这一丸,可不正好解一解困渴?
小桑领着众人继续往前,道:“世上调香大家,能调出千百味。我兰若香行的香,不仅有千百味,也有种种妙用。我香行的香,是可以进贡仙神用的。”
槐序在身后听小桑胡吹大气,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小桑性子跳脱,但也机灵,胡吹并不算什么,能唬住人就是本事。
品完了一味味香,玉夫人面色复杂,道:“我是惯用香料的,这制香之人,手艺巧夺天工,说是进贡仙神,也不算说大话。”
玉夫人虽然是太守的侍妾,但太守夫人三年前就已经病逝,这位夫人虽然顶着侍妾的名头,但深得太守喜爱,也正因为如此,才可以抛头露面,却不会被人耻笑。
传说玉夫人曾经是铃月娘娘庙的庙祝,侍奉铃月娘娘。太守巡视金华诸县时看中,惊为天人,重金下聘,娶回太守府。
铃月娘娘是野神。
不是朝廷正规祭祀的灵神都是野神,野神的寺庙是淫祠。
毁淫祠,破邪神,也能算作地方官员的政绩,但真正敢这么做的人很少。
哪怕是野神淫祠,有些也真的有鬼神栖息,得罪鬼神,很容易招来祸事。
玉夫人曾经侍奉神灵,她说兰若香行的香足以作为祭祀仙神之用,无疑是极大的夸赞。
玉夫人夹起一粒香丸,道:“这颗胧月珠,最合我心意。”
玉夫人说这话时,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槐序。
槐序眼睛如同深井,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玉夫人把胧月珠扔到金盘上,叮叮当地响了三声。
等到送走这一批客人,小桑已经收了一批单子。
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小桑道:“公子,那个姓叶的死胖子是和咱们有仇?怎么总是想找麻烦?”
槐序眯了眯眼睛,道:“不用理他,他是气我们出手太快,拿下了这间铺面,心里不痛快罢了。”
小桑撇了撇嘴,道:“这才开业就已经揽了一笔生意,公子要是有什么急着用钱的地方,可以挪做他用。”
槐序点了点头,“香行做的是长期生意,若是有钱,只管开拓生意,鹰头寨那边搜刮的钱财还多得是。过几日我要拜谒婺江水君,要做功德,还需要看看水君的意思,你是要跟着我去水府,还是留下看店?”
槐序要做功德,修桥铺路,这是最快的途径。铺路倒还好说,有了城隍令牌,不必担心神灵为难,但修桥,就要看水君的意思了。
水君若是不许,就得再想其他办法,否则和水君角力,槐序还真没那么大腕力。
水君是实打实的地仙真龙,槐序的鬼王假格都已经跌落,能从水君手中保命都不容易。
小桑眼睛一亮,道:“我要去水府!”
槐序伸手敲了她的脑袋,“那就用心做事。”
小桑吐了吐舌头,忽然瞧见金盘上的胧月珠,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位玉夫人……”
槐序把胧月珠拿到手中,淡淡道:“一个可怜人罢了。”
或者说,一个可怜的神。
夜深之时,万籁俱静。
白献之悄无声息的站在太守府的后门前,月影昏黄,斜斜地挂在太守府后门的玉兰树上。
太守府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形容秀丽的女子,正是玉夫人。
玉夫人瞧见来得是白献之而不是槐序,眉头一皱,转头就要进门,就听白献之道:“玉夫人何必急着走。”
玉夫人转头,就见白献之从腰囊里拿出一粒香丸,月白色的香丸如同朦胧的月亮。
玉夫人这才站定,道:“你是何人?”
白献之微微一笑,少年人晶亮的眼眸神光璀璨,他把胧月珠放到玉夫人手中,道:“玉夫人白日所见乃是长兄槐序,我是白献之。”
“夫人以胧月暗示,请我兄长三更来见,不知有何要事?”
玉夫人看着白献之,身上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她的眼睛放空,看向白献之,就见得一座广寒宫阙以玄光护佑。
白献之叫她窥视自己,也不藏着,月光如同活物,在他头顶盘旋。
玉夫人再抬头往白献之顶上看去,想看看他的气数,只瞧见无穷白光,想透过白光看得更深一些,就觉得眼前一寒,双眼刺痛,流出两滴泪水,化作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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