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因缘转轮经,果然不愧是最顶尖的佛门功法之一。
一夜无事,待到天明时分,鬼市关闭,一众妖鬼也早已陆陆续续散去,黑山之上又沉寂了下来。
这一日。
黑山某处白龙吐珠一样的山崖上,清泉汩汩流淌,拉出一条银瀑,落到崖下的清潭里。这山崖一侧,有一条窄窄的缝隙,缝隙里生者青萝苔藓,幽深难觅。
这缝隙深处,是一个石穴,石穴里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黑暗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在从土里爬来出来,纵然灰头土脸,这孩子的眼里却一片幽深黑暗,仿佛深不见底的幽谭,随时都有一双手把人拉下去溺在其中。
这孩子扯了扯嘴,露出一个死气沉沉的笑容,诡秘极了。
这孩子大约有三四岁的样子,他爬到石穴边,透过白龙崖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阳光。
见到光,这个孩子就好像见到了绝世美味的饿死鬼一般,眼睛里都渐渐发红。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生满藤萝青苔的湿滑的崖壁,这个孩子盯着一双红眼睛徘徊了几步,随后急不可耐的张嘴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不似人声,一丝一缕细细密密的声音从缝隙里传出去,在空荡荡的白龙崖上盘旋。
一声高过一声,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孩子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又急又气,气得脸都红了。
许久,才从远处的山崖上荡来一只猿猴。
这只猿猴年纪极大,一身皮毛都化作雪白,也因为活得久,曾经误服一株灵药,点开了一点灵智,有些浑浑噩噩,却远比一般的猿猴要聪明得多。
也不知怎么的,这只猿猴就好像着了魔一样被白龙崖上徘徊不去的声音吸引,荡着青藤跑了过来,从山崖缝隙里钻进去,看到了这个孩子。
瞧见有一只猿猴顺着藤萝爬下来,小孩的眼里露出喜意,随后他的眼睛里浮现了一卷黑黝黝的符文。
白猿看到符文之后,脑袋一昏,就着了魔似的把小孩从石穴里抱出来放到怀里,又抓着藤萝爬了上去。
爬到了白龙崖上,白猿把小孩放下来。
见到阳光的小孩高兴地又蹦又跳,仿佛实现了积年夙愿一般,眼睛里泪水直流,也顾不上擦一擦。
这孩子闹够了,瞧见在一边乖乖不动的白猿,张嘴说了一句话,却是叽里咕噜谁也听不懂的东西。
张嘴之后,这孩子就意识到了,因此立刻闭口。
此刻若是有懂得鬼话的人,必然能听懂他说的是:“你既然救我出来,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只是这白猿连人话也听不懂几句,又怎么听得懂鬼话?
小孩儿又闷闷不乐,转头瞧见白龙崖下一条鳄鱼在水中来回游荡,不肯离去。
小孩儿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的招邪魔音不管用,而是这白龙崖开了灵智的妖怪只有潭底一只鳄鱼,有这条鳄鱼在,哪里还有其他妖怪?
这鳄鱼同样被他的声音诱惑,却苦于是水中生物,无法爬上悬崖,只能徘徊不去。
“要你何用!”
小孩儿用鬼话骂了一句,张口吐出一声魔音,落到潭底,只见那鳄鱼挣扎两下,就浑身鳞甲爆裂,鲜血流了满满一潭。
瞧见这副血腥,这小孩儿脸上却露出笑容,暴戾爬满了他黑色的眼珠。他的脸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魔纹,随后这些魔纹又被一点金光从眉心晕染开,把魔纹全部镇压下去。
小孩儿愤怒的叫了两声,气得跺脚。
白猿瞧着他头是哭又是笑,十分看不懂他。
不过看不懂也没什么,整座黑山都只是那一个人的后院,所以即使白猿不了解,也总有人会了解。
白猿叫了两声,一把把小孩儿扛到肩上,单手抓着崖上的藤条,矫健如同闪电,钻进下方的树林里消失不见。
黑山上所有的精灵都知道一个道理,这座山是属于姥姥的,但凡出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献给姥姥。
倘若违背了姥姥,私自藏下,绝逃不过这漫山遍野姥姥的眼线。
毫无疑问,这个从石穴里发现的孩子,在白猿眼里,也是一个“宝贝”。
既然是宝贝,就得先献给姥姥过目,姥姥不要了,才能赐还给他。
姥姥的狠毒无忌,何人敢违背?
小孩儿在白猿肩上趴着,感受着风从脸颊上呼啸而活,白猿在树林里自由穿梭,沉醉在这自由的气息里。
自由。
再没有这个,更让囚徒魂牵梦绕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只白猿不是要带他去巢穴,他贪恋着沿途的风景,倏忽间,白猿已经翻过几重山岭,到了黑山主峰。
从阴气深重的树林里走出来,白猿扛着小孩儿到了兰若寺的废墟外。
小孩儿已经发现了不对,但看到兰若寺已经化作废墟时,脸上却露出了扭曲的表情,带着六分欢喜,三分憎恶和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兰若寺的的废墟外门扉虚掩,满地的荒草纵横交错,一片苍凉。
有一个脚步声从废墟里传来。
随着脚步声走到门前,地上爬满的荒草悠悠的退出一条路,匍匐在一双云履之下。
兰若寺的门扉打开,半边脸隐藏在黑暗槐序走到门前。
白猿朝槐序拜了两拜,指了指小孩儿,又指了指自己,吱吱一通叫唤。
槐序点了点头,道:“把他留下,你也留下吧。”
白猿脸上露出喜意,退到山林之中,留着小孩儿和槐序四目相对。
“说,你是何人?”
槐序的眼睛里一片清澈澄碧,冰冷得如同幽深的湖泊。
深不见底。
仿佛咯啦咯啦的冰碴子在台阶上蔓延,一股危险而诡谲的气息无孔不入,侵入小孩儿的身体。
小孩儿脸上露出些许不甘来,他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爬出来,怎么能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日,希望可以码出来_(:_」∠)_
抓虫(1)
第4章 第四章、献之
槐序的眼神太过平静,气机又太过凌厉,带着草木的旺盛和阴柔,一丝一缕如同蛇一样纠缠着盘旋在小孩儿的附近。
在那个孩子的眼里,周围生发的气机几乎要将他裹起来,就像猎食的蛇一样,将猎物紧紧缠绕,慢慢收紧。
“大胆!”小孩儿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敢伤我!你可知我是谁?”
他一嘴鬼话,换作旁人定然听不清楚,但是槐序不同。
槐,木鬼也。
槐序修炼出来的阴神,像鬼多过像妖,鬼话是他天生就会的东西。
眼前这孩子实在蹊跷,黑山周围没有人烟,最近的郭北镇也在三里开外,哪来一个满身灵气汇聚的孩子?
听着他张嘴说鬼话,槐序就更觉得古怪。
这里是人间,哪怕是鬼物,也很少有说鬼话的。
若非他张嘴,槐序恐怕都不会记得上次听到鬼话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哦?你是何人?我倒要听听看。”
小孩儿愣了一下,他没有料想槐序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却不想槐序不但听懂了,还能以鬼话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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