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进来。”
“是。”
侍从领了命, 一边退出房间,一边在心下猜测那白衣剑客的身份。
他觉得自家城主似乎对那名白衣剑客的到来颇有几分‘期待’之意,像是同对方有些交情的样子……看来等下迎对方进府的时候, 他该态度热情一些。
宫九也是心大,半点没将侍从略显‘反常’的态度放在心上。
进了城主府后, 他仍旧端着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环顾着四周,仿佛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时不时的还要点评上一两句。
“啧, 叶孤城的品位可真差劲, 府里竟然连株可以观赏的花草都没有。”
侍从看了眼道路两旁盛放的寒兰。
觉得这位客人可能眼瞎。
点评完叶孤城的品位,宫九又开始就城主府中的装潢发表意见。
“都说白云城乃富庶之地,白云城主富可敌国, 可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他表示,拿青石板来铺路委实太过寒酸了一些,真要有钱,就该用汉白玉来铺路,还有那琉璃瓦,明显不够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最上等的料子。
侍从默默地抬头看了眼天。
今儿个天气不好,头顶连个日头都没有,再好的琉璃瓦它也不可能反光给你看呀?
还有,拿汉白玉铺路?你咋不上天呢!
城主府这么大,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败家到拿汉白玉来铺路吧?而且那白花花的路你走上去都不怕会留下一串泥巴印么。
直到走至正堂阶前,宫九终于意犹未尽的做出了结论。
“……总而言之,你们白云城真的是不行。”
那名带路的侍从脚下一滑,险些没当场五体投地。
这这这、这人的胆子也忒肥了吧!没瞅见他家城主就在屋里头坐着吗?
侍从战战兢兢地往正堂里偷瞄了一眼,只见自家城主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冷凝,一双仿佛透着无尽寒意的眼睛正紧紧锁定在那名白衣剑客身上。
还有那只虚握着剑柄的手!
不得了。
侍从忍不住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自家城主看起来是要拔剑的节奏呀。
宫九却浑然不觉似的大步迈进了正堂,然后不等叶孤城发话,就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有些时日未见,叶城主瞧着似乎清减了几分啊。”他端起搁在一旁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饮了两口,才继续道:“想必是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的缘故吧?”
叶孤城没有搭茬。
宫九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接道:“瞧我这话问的,好像有点多余呀?摊上了那么大的麻烦,叶城主这几日怕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吧,清减几分倒很正常。”
他这话有一半没说错。
叶孤城这几天确实是有些吃不好也睡不好,但那不是因为南王父子,而是因为身边没有自家小情人的陪伴,一时不太习惯罢了。
嗯……或许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封突如其来的邀请信。
他家小情人的兄长在信中其实没有定下一个明确的期限,也未表露出丝毫催促的意思,可对方不提,不代表叶孤城就当真可以拖上三五个月再动身前去赴约。
叶孤城是淡薄俗事,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他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必须要表现的足够主动,至少,绝不能让对方认为他没有诚意,对自家小情人不够重视。
在回信的时候,叶孤城很自觉的定好了赴约的日期。
他打算等过完年便尽快动身,争取三月中旬抵达京城——这样一来,还正好可以赶上自家小情人在月底的生辰。
而头一次正式拜见褚宵的家人,叶孤城自然不能空手前去。
见面礼是一定要准备的。
老实说,叶孤城府上自然不缺那些在寻常人眼中十分贵重的东西,什么鹅蛋大小的珍珠,千金难求的名家书画,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古董珍玩啊……
就算成箱送人,叶孤城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可管家说了,送礼什么的不光要够贵重,还要能显示出心意。
于是叶孤城思考了片刻后,表示可以忍痛割爱,再搭上两把自己的藏剑。
他觉得再没有什么礼物能比自己的藏剑更合适了,因为一来呢,对于剑客而言,剑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其次,能够被他列为藏品的剑,自然都是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
既能彰显心意又足够贵重。
简直完美。
……但是老管家当场就冲他翻了个白眼,表示非常地不赞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样的见面礼才合适的叶孤城,这两天是真的很头疼。
然后宫九就在这个时候自己送上了门来。
褚宵说过,只要凑齐了九阳真经,便可彻底化解自己身上的寒毒。
而宫九,正是九阳真经下半卷的持有者。
叶孤城半阖着眼帘,指尖仿佛无意识的在剑柄上摩挲了几下,心想:或许他可以将宫九拿下,当做见面礼送给褚宵的家人?
正在特别开心的给叶孤城伤口上撒盐的宫九:……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一阵寒风忽然从屋外呼啸而过,宫九扭过头去,看了眼越发阴沉的天色,暗自决定今天暂时就不回无名岛了,毕竟这种天气,在海上很容易会翻船。
嗯,让他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叶孤城耐心的等着宫九将那杯茶慢慢饮尽,而后,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尚未尽兴的宫九自然就下意识跟了上去,顺便对叶孤城疑似‘恼羞成怒’的反应一通花式嘲讽——直到两人在不知不觉间走出城主府,来到了城外一处偏僻的悬崖。
看着忽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持剑望向自己的叶孤城,宫九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要动手的节奏?
宫九挑了挑眉,随手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嗤笑道:“叶孤城啊叶孤城,我当你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却不想你到头来与其他人也无甚差别。”
不过几句风凉话而已,就忍不住要动手啦?
行吧,动手就动手呗。
反正宫九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和剑法会比叶孤城差上多少,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一定呢。
叶孤城仍旧一言不发,只默默的拔出了剑。
下一瞬,两人目光交错,剑气便骤然划破了寒风。
他们的剑同样锋利,出招同样迅疾,也同样不留余力,若叫旁人来看,一时间定然分不出高低强弱。
叶孤城曾说过,宫九的剑法和他旗鼓相当,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叶孤城还略输一筹——他已习剑二十余年,而宫九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人之间旗鼓相当,本就说明后者在武学上的天赋更为优秀。
可叶孤城心中万分笃定,自己绝不会输。
他的剑越来越快,目光却越来越平静。
不一样,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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