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应声照做,不多时,韩非就写下一封密信,他将其递给自己的亲信道:“即刻出城,快马加鞭,jiāo于三川郡副将。”
三川郡的副将是韩国旧部,韩非既然自己叫不回来公子信,那只能让三川郡副将拦截他了。
不多时,被嬴政派出去继续探查和捉拿昌平君等人的密探入宫了。
“昌平君昌文君已入大牢。”密探回报道。
嬴政目光一凛,问道:“可审问了?”
密探答道:“已审讯过,指示大臣弹劾叶将军的,确为他们。”
嬴政冷哼一声,又随口问道:“还有何人,都给朕细细道来。”
密探先是说了几个昌平君的党羽,又忽然迟疑了起来。
见到他不利索的反应,嬴政催促道:“你直言便是。”
密探这才说道:“据这些人招供,告诉他们最适合对付叶将军时间的,是廷尉。”
“韩非?不可能!”嬴政对韩非的信任尽管远不及对叶煜的,可是他心里却是都打算等过几年让韩非接替王绾,做右相了。
“确实如此,他们说因为陛下一直不出兵救韩,昌平君便借此搭上了廷尉。”
嬴政也想起来,有一回没了职位空有爵位的昌平君一反常态地上朝嘲笑韩非一事。
而且以他对昌平君的认识,的确不像是能把时机抓得如此准确,胁迫到他和叶煜的人。
嬴政信了大半,又问:“还有何证据?”
密探拿出一张绢帛来,呈给嬴政后说道:“这是臣今晚探查廷尉时发现的,似是要送往三川郡,被臣拦截了下来。”
绢帛上用的是密文,嬴政和密探都不知其意,但他却认出了这是韩非的字迹。
什么样qíng况下才会用密文在城门快落锁之事出城送信?必然是不可告人之事。
嬴政面怒起来,令密探继续查探。
在都城中暗流涌动的时候,叶煜这边已经纠集了燕赵共十万人顺利地抵达了边疆,联合本身就在此处对抗东胡的队伍,大约有二十万人。他以燕长城为防线,并与东胡打了个照面。
东胡果然比月氏繁荣很多,这一点叶煜光是从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武器就能窥知一二。
尽管叶煜手下有二十万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有恃无恐了,事实上东胡也有二三十万人左右,且同月氏一样,个个善于骑she,绝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叶煜没有冒进,这边的气候和月氏那边的很不一样,而且胡人中通晓中原语言的人也不少。
在几次jiāo战之后,叶煜发现东胡十分狡诈,是个难缠的对手,他有些被动。
不过这只是最开始。起初大部分时间的确是东胡掌握了主动权,可是随着天气逐渐降温,为了掠夺过冬资源,东胡也开始急躁起来了。
按捺许久的叶煜等得就是这个机会,这几月以来他已经摸清了东胡的习xing,很快就在入冬的第一仗让东胡吃了个大败仗,折了好几千人。
“将军当心,这的冬天比中原冷很多。”几个原先就戍守这里的老将提醒叶煜道。
叶煜抬头缓缓飘落的小雪花,“的确是冻人,小雪还好,大雪……军中的物资粮糙医者可够?”
那些老将一边和叶煜朝着主帐走,一边说道:“够!有将军在,还没人敢cha手。”
现在的确不是一些重文轻武的朝代,可因地处偏远,总免不了其中有人动手脚。
“那就好。”叶煜笑了笑,率先走进主帐,待众人坐下之后,有提起战事,“我听往年的qíng况,在天更冷之前东胡必定还有一次大袭击。”
“没错,看现在这天气,大概也就半月内了,再晚地上雪厚了,就不便行军。”
“半个月内么……”叶煜端详着同样简陋的地图,寻找着东胡可能突袭的地方。
只是等着敌人打过来再考虑怎么打过去太过被动,叶煜思索一会儿之后,就决定主动出击。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可大多时候都得看运气。”边上的老将同他说道。
“哦?”叶煜示意他继续说。
“将军是打过月氏的,那应该知道他们这种游牧的最难找其根,不知道他们大营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打,所以有时候就是看运气了。”
“但届时必然是他们后方空虚之时,他们的物资都在后方,只要能袭过去,他们这个冬天可就难熬了。倘若今年冬天再厉害些,那么明年东胡也该安分下来了。”叶煜说道。
如果可以到时候甚至可以前后夹击东胡,说不定还能一举歼灭。
叶煜为自己的念头笑了,他现在连最开始的部署都还没完成,何谈歼灭?虽然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这么做……
“可我们攻什么方向?”
叶煜一时尚不能做决定,但他觉得东胡的物资不可能全部靠掠夺,尤其现在燕北这边守得这么严实,他们总有一些要靠jiāo易得来,而那些或许就是他的突破口。
他顺着自己的猜想派人去查,果然从赵北那边找到了蛛丝马迹。
叶煜从二十万jīng兵中择了三万更为厉害的jīng兵组成了奇袭部队,跟他一起绕后袭击东胡大营,而剩下的十五万人则负责留守,吸引东胡主力的注意力。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大营的位置也没有预料错,留守的是东胡王的几个儿子,只是仍旧拦不住秦军的步伐。
唯一没有被预料到的,是无常的天公,秦军和东胡都是趁着大雪到来之前进行今年的最后jiāo锋,孰料大雪却比想象中得更早来。
如此qíng况推断下去,今年或许真的如叶煜所料那般会对于东胡不利。
这使得东胡不得不尽快撤兵,也因此,撞上了来报大营之事的胡兵。
东胡王怒而率三万先头部队在白日里雪还不算特别大的时候疾行,向叶煜报仇。
另外一边,叶煜从大雪要来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已经令人传信回去,出城追击。
东胡王后面的部队追不追的上来不一定,但秦军奇袭部队已经和东胡王的先头部队遇上了。
大雪纷飞而下,却挡不住两军的战火。
两边都是jīng兵,秦军的实力可能更qiáng些,可是地形气候都是胡兵更为擅长。
从口中呼出的热气chuī化了落到眼前的雪花,若是不看远处,叶煜几乎都忘了天上正下着雪。
愤怒的东胡王频频朝他she箭,箭的进准度却没有一点食失误,皆是箭箭致命。
虽然东胡人的箭术不如月氏人,可是在如此天寒地冻、穿着厚衣铜甲的时候,身形实在难以如那般往常灵活。
这时候,躲避说不定比攻击更加耗费力气。
所以叶煜没有躲避,他挥剑迎上。
他手中不是伴随了他十多年的湛卢,只是一把普通的宝剑,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的身手。
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大,暗沉的天色让人分不清时间,火把点不起来,也无需点燃,总有满眼的雪光来照明。
风雪阻碍了弓箭,东胡王只好换上锐利不下于中原的短剑。
短剑的造型与中原有异。那代表着它暗含的杀伤力。
两军依旧毫不疲倦的战在一起,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敢疲倦。
换了短剑的东胡王一下子就让叶煜占到了上风,他只凭借着手中的长剑就让东胡王疲于防御。
破绽就在此一瞬——
叶煜朝着东胡王刺出了足以取他xing命的一剑!
被踩得凌乱的雪地上,落下点点刺眼的红,像是冬日灰白的天空下长出的红梅。
刚刚还láng狈无比的东胡王看着他握剑的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被刺中的并不是他,而是叶煜。
叶煜甚至不用回头,只是看着雪地上的影子他就知道了攻击他的人是谁——年仅十三岁的韩公子信。
——善不为官。
不知多久以前的,甘茂曾经与他说过的话出现在脑海中。
东胡王如何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他如一头恶láng向叶煜扑过来,手中的短剑直指他的心脏。
叶煜不顾被公子信用剑穿透的手臂,也向前冲去,长剑比短剑更先攻击到对方,东胡王似是不可思议他明明被废的右手怎么还有如此大力量。
东胡王的身体被他踹到了远处,在雪地上滑出一条拖痕,他动了动,但被长剑死死钉着,直到他不甘地死去。
叶煜的脚下已经不是白色的了,而是没被浸染完全的红,能ròu眼见到那红雪正在扩大。
他知道就在刚刚自己的背后被she中了一箭,同样是来自于刚才偷袭他的公子信。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骑着马的公子信已经高声喊着一句胡语跑了。
叶煜的战马在与东胡王战斗的时候就已经被其箭矢扎中,此时的他甚至无法追击。
胡兵在他向他靠近,叶煜走了两步,手臂和后背的疼痛无法忽视,可他默不作声,犹如浑然不觉一般,从东胡王的尸首上拔出了长剑与短剑。
胡兵们将他围了起来,叶煜的士兵们却在稍远的一点的地方,在你死我亡的战役之中,只有寥寥几人注意到了这里,却被胡兵阻拦、截杀。
猛烈的风雪和持久的战争让这些胡兵手里没有多余的弓箭,他们只能用近身战来对付叶煜。
在寒冷中血液流失的会缓慢一些,可就算再怎么寒冷,面对叶煜的剧烈行动,也只能一点点流淌而下。他那堪称比常人很快的愈合速度也做不到ròu眼可见的快速。
叶煜周围的地上几乎被染红了,那并非都是他的血液,而是来自于这些意图乘虚而入的胡兵。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叶煜眼前发黑,他险些向前栽倒,但是他没有,他反倒是借着这股力道又杀了面前的一个胡兵。
代价是有多一道伤口。
他堪堪站着,立于遍地尸体之中的胡兵看着他的眼神,犹如在看着死神。
剩下的三个胡兵相互看了看,一起举起武器朝他袭来。
不知道是多少声兵器刺入ròu体的声音过后,这里只剩下叶煜还站着。
他已经看不到这皑皑白雪,只有晃动的红色以及不存在却占据视野更多的黑色。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可是他不愿意就在这里倒下。
已经看不到路,更辨别不清方向的他本能地朝着东南方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摇摇yù坠,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倒下。
衣服上未gān的血迹在松软的雪上留下的痕迹,却很快被天上持续飘落的鹅毛大雪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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