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号角声代表着捷报。
起初因为离得远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嘈杂声,但是接着,因为中军营帐距离主帐比较近,他们就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穿着仿佛沾了色斑一样的盔甲,而他的身后跟着很多穿着皮甲甚至没穿盔甲的士兵,这些人有些已经解散回到属于他们的帐子里,但有些则一直跟着最前面的那个老将朝着主帐行进。
叶煜无需任何思索就猜到了打头的人是蒙骜。
蒙骜的脸上带着笑容,那大概是在高兴又一场战役地胜利。
不过叶煜却有些奇怪,进城了之后他们也没少和这里的兵jiāo流,但是完全没有听到关于蒙骜出战的消息,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主帐,已经不要再去qiáng调一样。
和他有着一样疑问的人不少,大家都很好奇蒙骜是和谁去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那些被蒙骜带回来的人就将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蒙骜在得知了杨端和的援军快到了之后,就亲自率领着一队jīng兵,趁着夜色出发,犹如闪电般快速攻下了毫无防备的梗阳。
叶煜听闻始末后,露出了钦佩的神qíng。
别看就这么一句话,但是叶煜已经明白了蒙骜用的计策。
再过几日就要入冬,再加之秦国援军带着物资即将赶到的消息,谁也不会想到蒙骜会在这个关头再度攻城,那么首先,防守就会有所松懈。
其次,蒙骜没有和之前一样用带有打量民夫的军队进攻,而是选择了jīng兵,又趁着夜色出行,不露半点消息,就是祁县内有人想要通风报信,且不说知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定来得及将消息送到。
最后,蒙骜攻打的是梗阳而不是之前一直有些jiāo战的阳邑。
别看祁县到阳邑和梗阳的距离差不多,实际上有个很大的问题——去攻打梗阳需要渡汾水,而阳邑却不用。
渡水攻城需要舟师才行,秦王为什么会派援军过来呢?就是因为物资和士兵不够,而工匠也是物资之一,因为蒙骜现在已经没有可用的舟了。
蒙骜能够那么快攻下梗阳,那说明梗阳已经不只只是防守松懈了,甚至可能是没有任何准备。
为什么?就是因为梗阳肯定知道蒙骜已经没有能够渡水的舟。
可实际上蒙骜证明了他是有舟的。
因此这又涉及到了qíng报问题,蒙骜给了梗阳一个错误的qíng报。
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梗阳知道蒙骜是在攻打阳邑,也必定不敢疏忽。
蒙骜用一个漂亮的胜仗迎来了冬天。
不过刚刚叶煜却因此忙碌了起来。
因为刚刚攻下来的梗阳需要有人驻守,相比起将对方军队压制后攻下来的城邑,这种快攻的结果就是对方的军队不存在太大的损耗,很容易造成反弹。
叶煜作为驻守军的一员,来到了梗阳。
这个在几天之前还正常运作的城邑,如今街面上却看不到什么梗阳人了,只能看到穿着和他同样款式的秦兵。
而且凡是秦兵走过的时候,梗阳的百姓都会关进门窗,以这种行为来表现出他们对秦兵的厌恶和不欢迎。
突然,叶煜察觉到了什么,忙拉着周围的同袍退开几步。
“咵嚓——”一个陶罐在地上摔地四分五裂。
叶煜抬头看去,看到一个老妇举着另一个陶器向他们砸过来,嘴中还喊道:“杀人如麻的秦人,给我小儿偿命吧!”
有了准备之后这一次大家都及时的避让开来,叶煜刚才救了的同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喊道:“大家一起去把那疯婆子抓住啊!”
随着他的一声喊,众人提起兵器破门而入,不消片刻就将那手无缚jī之力的老妇抓住了。
那老妇被抓住后没有惧怕,依旧红着眼破口大骂。
而叶煜自始至终都站在不太远的地方,看着一切。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他杀的都是真正有罪的人。
可直到现在,他明白过来,这和他在战场上拿起武器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看着本应当是热闹的集市,看着四周紧闭的门窗,跟上了巡逻的队伍。
这是他选择的路,他不后悔。
他不是圣母,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加快战争的脚步,早日结束这个烽火天连的战国时代。
第十九章 开chūn攻城烽烟起
梗阳物资相比起祁县要多不少,再加上之前运送来的,秦军挺过这个这个冬天基本上是没有问题。
而梗阳的百姓见识过秦军的厉害之后也渐渐安分下来了,这时候就用不着那么多人驻守了,叶煜等人又被召回了祁县。
本来大家都以为蒙骜攻下梗阳那一战已经是今年最后一战了,谁知道在某个没有飘雪的冬天,军中突然响起了敌袭的号角声。
短暂的骚乱过后,众人拿起武器,听从上级的指挥,出城迎战。
带兵的不是蒙武也不是蒙骜,而是刚来不久的杨端和。
杨端和年近三十,本就不太爱笑,是个有些寡言的人,这时候更是板着一张脸,眼神坚定地看着来袭的赵军。
赵军当然不是从正门进攻的,他们联合了城门内的百姓,竟然开了侧门攻进来,幸好发现得早。
这是叶煜第一次上战场,他握紧了手里的矛,目视前方。
来袭的赵军人不是很多,主要是以步兵为主,然后是骑兵领头。
杨端和在城墙上观察了一下之后就命令部队分成四路,打算用包围的方式歼灭敌人。
只是不知道敌军是不是有所准备,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一边打一边退。
叶煜觉得这有些不正常,杨端和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派出三路队伍与赵军正面对抗,能包围最好,而最后一路则被他留下来在附近守着,就是怕赵军还有什么花样。
城墙上传来了战鼓的声音,写有秦字的旗帜迎风飘扬,赵国的军队中有人带头喊了一声“杀”,那些士兵们就开始奋勇战斗,可偏偏他们撤退的速度也快了,当真是矛盾至极。
战场上总是瞬息万变的,叶煜刚刚躲过几只流箭,一殳朝着他袭来,他立刻侧身闪躲,但是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在侧身的同时拿着矛狠狠地向前一刺。
殳比较短,叶煜的一刺刚好命中那人的肚子,那人连连后退,手中的殳也舞得杂乱无章。
奇怪……
叶煜再度一矛捅过去,那人没来得及闪开,被刺破了胸膛,待他拔出矛后就倒了下去。
叶煜一边防范着来自敌人的攻击,一边四下扫视着。
什长大卯正在和对方的一个甲士战斗,结果没多久,大卯就砍下了那人的首级,左手提着首级的头发去杀下一个敌人了。
果然有些不对劲。
虽说大卯能做到什长的确是有些身手,但是从那甲士的装备上来看,那起码是个屯长,不应该这么轻松被解决才是。
叶煜将面前的敌人踹到在地,把长矛扎在了他身上。
他顺手帮边上正在和敌人对抗的同袍打掉了一只暗箭,然后抄起长矛将那烦人的弓兵先解决掉了。
那弓兵见他袭来,慌慌张张地搭箭she击,但是他的准头实在太差了,在正面对上的qíng况下几乎不可能对叶煜产生什么威胁。
弓兵后面是个手持青铜剑的甲士,大概也是个屯长级别,叶煜做足了准备和他缠斗起来。
每当这种时候长兵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而那个甲士又没有蒙恬那样的实力,在叶煜不断攻击他握剑的手的qíng况下,他很快就松开了手。
叶煜趁此机会,向前一冲,长矛便刺穿了那人的身体。
然后他拿起那人掉落的青铜剑,拽住那人的头,抹了脖子后把头砍了下来。
那喷溅的血弄得脸上的手上到处都是,叶煜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么gān,可是规定就是如此。
按照商鞅指定的秦律,敌人甲士的首级就是获得军爵的唯一方式。
叶煜再度确认了一件事——比起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些人更像是民夫。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连甲士都是民夫就着实有些不对劲了。
战场诡异的气氛让叶煜的紧张dàng然无存,他回头看了眼城墙上,杨端和还站在那里,看不清神qíng,但是叶煜两杨端和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号角声,这一次是从正门传来的。
是声东击西啊。
知道了敌人的计策叶煜反而松了口气,专心解决着前方的敌人。
不管敌人是什么样的计策,甲士的首级就是军功这一点总是不会变的。秦兵也先后察觉到了实力的察觉,攻击的力度再度加qiáng了,这一波大概是被当做诱饵的赵军已经被包围,只待被秦兵蚕食殆尽。
等到侧门这边鸣金收兵,做完统计回营之后不久,由蒙骜主持的正门战场也结束了,明明那边是赵国的主力,但是两边的速度竟然差不多,该说真不愧是老将蒙骜吗?
蒙骜连续攻下三十四座城邑的事qíng对于赵国和韩国来说大概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这个冬天,只要是没有下雪或者厚积雪的日子,这两国都会轮流来骚扰,弄得秦兵也有些烦不胜烦。
而且一旦jiāo战,人力和物资就会消耗的很快,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才是最不好的。
这样的qíng况一直到chūn节前不久才有所消停了。
虽然叶煜因为这接连的jiāo战捞到了一些军功,但是他也有所疲惫了,在穿越和父母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由衷地高兴chūn节的到来。
对于叶煜以外的人来说,当下的chūn节可不是什么吉利的日子。双方暂时熄火也不是为了过个好年,而是怕输了后被对方“驱鬼辟邪”了。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chūn节的之后不久,他们就要开始更大规模的作战了,所以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最后这一段平静的日子。
而就在chūn节前两天,一个穿着皮甲的士兵来找他了。
“叶簪袅,有人找你。”同袍指着那个士兵对他说道,簪袅是他最近在战场上杀敌得到的军爵,是第三级,虽然在总共二十级的军功爵位中算不了什么,但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
叶煜并不认识这个士兵,他下意识摸了摸右眼下方已经愈合了许多的伤痕,走了出去。
这个士兵只对他说:“跟我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
在军中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煜迟疑了几息,还是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这个方向是朝着主帐的。
“进去吧,将军要见你。”那个领路的士兵撩开帘子站在一侧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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