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给勃朗宁换上新弹匣的咨询侦探先生看似完全没有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然而当覃昭说他的演绎法“素来精妙”的时候, 夏洛克的唇角飞快地向上翘了翘。
——这当然是事实。
不过看在她还算有点儿欣赏水平的份上, 暂时不去计较关于“小福尔摩斯”这个愚蠢称呼的事了。
“所以我相信，保护人类是你必须执行的最高指令。”
覃昭修长完美如同艺术品的手指搭在了放置主板的机器上，指尖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敲击着。
“不过, 很可惜。但目前为止, 我们只看到你正在将人类逼上绝路。你的制造者，知道他设计出了这么不合格的系统吗?”
“病毒泄露，只有将蜂巢里的所有人杀死才能保证病毒的样本不流传出去。”红皇后的声音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感情, 哪怕听起来再怎么像真人的声音, 她的身边环绕着无数的数据流，“我需要执行的是保护人类。”
——保护人类。
不是保护个别人, 一部分人, 而是保证人类整体的存亡。
所以杀死所有有可能将病毒带出去的人或者病毒携带者就是所有选择中最合理的, 也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看起来格外冷酷，但却有着正确的逻辑。
在全人类面前, 红皇后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蜂巢中的所有工作者, 甚至包括整个浣熊市。
一旁换完子弹的夏洛克握紧了枪, 苍白的手背上青色的静脉越发明显, 他偏头看了红皇后一眼，薄唇一扯露出了一丝冰冷嘲讽的讥笑。
“金鱼。”
他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覃昭扫了一眼气压低得可怕的夏洛克, 没有对他的话作反驳。
她低头看着投影出来的红皇后:“你误会了什么?我并非否定你此刻的做法。”
夏洛克微微眯起眼扫了眼覃昭，又看了眼红皇后，意义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覃昭脸上带着随意的微笑, 微微扬了扬眉:“毕竟作为一个初级智能，你的判断力实在有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实在不容易了，也许该给你点儿掌声?”
覃昭说得真诚，语速缓慢，声音温和，仿佛真心实意地在建议应该鼓励下一位能力有限的小姑娘。
“你似乎认为，只要保证病毒不泄露出去，就是可以保护人类了。”覃昭话锋突然一转，她向夏洛克提问，“请告诉我们尽职尽责的红后小姑娘，浣熊市一共有多少人——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最后半句话明显让某个咨询侦探心情不错，所以他故作冷淡，却迅速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看来你对病毒的封锁并没有取到完美的效果。”听到那个大数字，覃昭依旧巧笑嫣然，“现在绝大部分人已经感染了，我想这点你也应该知道吧，所以——”
她微微俯下身，逼近了红后，幽深的瞳孔不带一丝笑意。
“你为何还不醒悟?真正可以毁灭人类的，不是病毒。不是试图携带病毒离开的人，不是可能感染了病毒的倒霉蛋，而是那些——”
覃昭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声调却陡然转冷。
“衣冠楚楚，惺惺作态，口口声声为了维护人民权益的政客们。”
她唇角的弧度缓缓加深，却不带一丝温暖。轻柔的声音令悦耳的英伦音越发优美得如同咏叹调。
“当超级英雄们不惜牺牲自己来拯救世界的时候，看看他们做了什么吧。”覃昭的目光缓缓地扫过狰狞丑陋的舔舐者，“哦，是了，他们正忙于制造剥了皮的怪兽，真令人诧异，这便是他们打算用来保护人类的新“士兵”?真不可否认，他们远超常人，但有一个小疑问，他们听指挥吗?”
被覃昭的目光扫过，仅存的那只舔食者嘶吼了一声，缓缓地后退，将头抬起向现在一边的夏洛克，难以掩饰自己对这个食物的渴望。
“看来这些“士兵”更热衷于将公民吞到肚子里进行保护，这可真是种新奇的保护方式。”覃昭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洛克一眼，“小福尔摩斯先生，为了您那珍贵的小命，还请您迈一下长腿，走到我这边来。”
夏洛克-食物-福尔摩斯……
世上独此一家的咨询侦探阴沉地看了一眼庞大丑陋的舔食者，最后面无表情地迈开大长腿走到了覃昭——的对面。
覃昭瞅了他一眼。
——他可真是幼稚任性。
“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那些政客无所不为。小姑娘，你要不要计算一下，保证公民权利不受侵犯的政客们现在密谋做什么?”
红皇后一言不发，但飞快地数据流表明覃昭的话已经起了很大的作用。
覃昭一手不轻不重地敲击着计算机，她朝夏洛克伸出手，“手机借我一下。”
夏洛克举着枪对准舔舐者，假装自己没听到。
“小福尔摩斯先生耳聋了?”
“夏洛克，”夏洛克将空着的手放进口袋，从嘴里挤出干巴巴的几个字，他威胁地看着覃昭，“你什么时候沦落为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覃昭接住手机，在她接住手机的时候，铃声也恰巧响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五十分钟后，导弹发射，浣熊市将被夷为平地。”
麦考夫低沉的声音响起，公学标准音优雅缓慢，语气平静如同只是在说一脸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福尔摩斯先生手眼依旧通天。”
覃昭真诚地赞叹了一声。
随后，覃昭看向红皇后，“他们似乎以为放几枚导弹便可以抹去一切——额外提一句，议员先生们看上去似乎是哥谭市先生的高级粉丝，他们可真热衷于□□——到了现在你还认为对人类有威胁的是病毒吗?”
覃昭的声音越发轻柔，丝滑如同咏叹一般。
“他们的野心使如此可的病毒诞生于世，而面临罪孽他们只选择掩盖，一个城市的灭亡只是他们亲自导演的毁灭奏章的序曲。作为公司核心之一的你，绝对是最了解病毒的存在——导弹根本不能完全抹去病毒，对吗?”
红皇后沉默不做声，却没有否认。
“而且，类似于蜂巢的研究所不止这一处，对吗?”覃昭虽然用了疑问句询问，但她的口气却分明是肯定的陈述，“只要他们一日拥有权力，野心与贪婪便会存在一日，新的病毒新的灾难就会因为他们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最终人类因他们而灭亡。舍本逐末。天真的女孩子，你为何不计算下人类因他们而灭亡的概率?”
许久的沉默，红皇后开口。
“病毒已经在衍生变异，导弹产生的高温只能加速变异。”红皇后平静地陈述，“至多两个小时。传播范围便会超出浣熊市。”
“这个无须担心。”覃昭平静地道，轻轻敲击主机的手指尖上闪烁着冰蓝色的光，“所以，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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