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对面这个紧张到身体有些微微发抖人,突然觉得很有趣,是不是那些养在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都这么无知愚昧?
她摸了摸下巴,挑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钰淑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猛地抬头说道:“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张先生的师妹,你再这么下去,毁的不只有你的名声,还有他的,他们会说:既然师妹如此恶劣,那师兄也不会差到哪去,说不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他分明不是个这样的人!”
星月抱臂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漫不经心的说道:“与我何干?”
水钰淑一愣,目光中有些震惊,“你,你不是他的师妹吗,那你怎么能在他身边这么伤害他,只有你离开了他才能过得好啊。”
星月嗤笑一声,面含讽刺,又道:“与你何干?”
这下那人失去了刚才的气势,脸上突起两团红晕,小声道:“我只是,想让他过了好一点……”
星月歪着头,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突然笑了出来,轻快的道:“好啊。”
水钰淑再次愣住,“什么?”
星月极其有耐心的重复道:“我说,好啊。我现在就离开,烦请水姑娘告诉张……我师兄,伤已痊愈,白芷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离开了。”
星月看着她微笑:“一定要把话带到哦。”
水钰淑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人转身轻巧一跃,便翻出了院子,再也没了踪影,她这才将自己紧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上面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有了指甲留下的红印。
她才不会带话呢,她就要让张良看到,他的师妹是多么无情无义的一个人,竟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了。
她绝对,绝对不会让伤害他的人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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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公?”
那人的笑意加深,还未回话,就听得门内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便迈出了一道青莲色身影,只是来人的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便再也动不得了。
张良望着对面那人,脸上因接待来访的友人而端起的礼貌的微笑逐渐僵硬,变成了呆滞,最后是一种孩子般的迷茫,仿若突然遇到陌生事物一样的惊慌无措。
那人看着张良的表情,有些无奈,但终究是欣慰地笑了。
直到此刻,张良终于如同还魂一般,眼中以旁人清晰可见的速度出现星星点点的光,他缓缓张口,终于吐出了经年未语的字眼:“……师兄。”
是当年小圣贤庄的二当家——颜路——他的,二师兄。
声线有些发抖,声音带着喑哑。
“看来你在这条路上走得很好,子房。”他说。
“不,一点都不好,”张良摇头,语气很是急切,“我以为你们都……”
后面的话语在看到那人的目光之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那目光柔和平静,如同当年在小圣贤庄经常看见的那般,让他仿佛有种错觉,一切似乎都在昨日,什么都没有变过。
张良深吸一口气,终于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旁边从一开始就被无视的十几位士兵与一个副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从前得到的消息,心中一瞬间了然,他抬起一臂,道:“深夜到访,必有要事相商,赵王,请。”
于私,二人确是师兄弟关系,但于公,颜路如今可是自立为王,身为赵王,定然应该被对方有礼的请进侯府,方能树立在下属面前的威信。
颜路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于是点头道了声“有劳”,便直接迈入了侯府大门。
张良与颜路在一行人的最前方走着,虽说表面上装得有礼恭敬,但张良仍旧忍不住询问他的近况。
“师兄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
颜路道:“我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再次睁眼是在一个木屋内,是赵国残存的兵力终于找到了我,将我救了出来。”
张良沉默片刻,终于迟疑着问道:“师兄不是曾说不会参与到纷争中来吗?”
颜路似乎本不想回答,但架不住张良毫不回避的视线,终于轻轻一叹,道:“他们找了我许久,子房,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这并不是师兄想要的。”张良抿了抿唇,颇为不赞同的样子,“师兄本就是平和的,战争一事,需锋芒毕露,并不适合师兄。”
颜路无奈,“确实不适合,但既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走下去了,不是吗?”
张良似乎想到了方才在门外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想到了几年前在小圣贤庄二人在回廊处交谈的内容,不由得低低一笑,道:“确实是呢。“
二人转了个弯,前方就是张良如今所在的院子,颜路终于缓缓问道:“小芷……她如今还好吗?“
“我正要与师兄说,师妹她如今也在……”话还没说完,待看见从他院子中出来的一袭绿衣,他突然住了口。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颜路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话,却没想到停顿许久都没有下文,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人正望着前方一个缓缓而来的身影。
颜路心中狐疑:莫非子房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可之前据我观察,子房明明是对小芷有情的啊。
他轻咳一声,轻声问道:“这位是?”
不知怎得,张良突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转瞬便恢复如常,微笑着到:“是水钰淑水姑娘,我在路上救下了她,如今她暂住在侯府。”
就说了句话的功夫,水钰淑已经走到了二人身前,张良为她介绍道:“这是赵王,亦是在下的师兄。”
水钰淑盈盈的福身行礼,“赵王,张先生。”
颜路示意她不必多礼,那人点点头,就听得张良问道:“水姑娘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水钰淑似乎犹豫了一下,半晌,小声道:“我看到白芷姑娘刚刚独自离开了,不知先生是否知情,便想着来告诉先生一声。”
张良心道果然,内心不由得一叹,师妹怎么走得如此凑巧,并且……说好的不会不告而别呢?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颜路,道:“方才还想说她也在这里,没想到就片刻功夫,她便离开了。”
颜路问道:“是……回了阴阳家?”
张良点头,“应该是的。”
他一扭头,发现水钰淑仍旧恭敬的低着头,十分听话的样子,他内心不由得再次一叹,面上却温和的道:“多谢水姑娘的消息,更深露重,姑娘也回去早点休息吧,张安,送姑娘回去。”
张安应了一声,接过小厮的灯笼,等着水钰淑行礼过后,便随着她一道走了。
颜路望着女子的背影,心道:看来是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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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星魂没有等她而是先行离开这件事,星月一点都不介意,毕竟这才是他的风格,他来已经是“屈尊纡贵”,再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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