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扶苏似乎说了些关于“君子比试,点到即止”的话语,不过张良并未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实力分析上了。目光落在对面,他开始细细的算了起来。
公孙玲珑上次对战失败,扶苏不会再用他;楚南公年事已高,且曾多次助我,可以不必顾虑;赵高是罗网之首,修为据传高深莫测,但他身为中车府令,乃帝国权贵,且有六剑奴在场,必定不会出手。所以,这次最有可能出战的就是他们了。
六剑奴和胜七皆是一流高手,天宗晓梦向来避世自修,深不可测,这次却应扶苏之邀前来,想必绝不仅是作壁上观。胜七与卫庄交手,不落下风,实力接近鬼谷双剑;六剑奴为赵高所器重,各执名剑,每一个加入罗网前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剑客;再加上天宗晓梦,无论从人数还是实力,儒家都不占优势。
大师兄配剑谱排名第三的太阿,常年修身,加上他独创的圣王剑法,是我方最强、最有保障的人选。三场比试,两局为胜,我和二师兄出战,两战全胜,自为最佳,如果一胜一负,那么大师兄还有机会力挽狂澜,如果两局皆败,那么大师兄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如此看来,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动选择对手。
刚一分析完,似乎是有感应般,伏念与颜路齐齐向他看了过来,张良面色平静的朝他们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自信,起身站了起来。
白芷低着头的姿势直到这时才有了一点变化,她抬起头,轻轻看了一眼缓缓向场地中央走去的张良,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却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张良思考的没错,她最怕的就是他们将她也算在内。
先不说她在卷轴中学的东西还不算成熟,就算成熟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她很清楚自己的近身战很不靠谱,更别说还是在她避之不及的扶苏面前摆弄小刀了,打定主意死不承认救过扶苏的白芷是绝对不可能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用小刀的事实,也因此,她是绝对不想上场的。
不过看张良的样子,他应该是没将她算在对战武力之内。
白芷内心欢呼“天助我也!”
这万年出轨的剧情终于回到正轨上了,白芷现在的任务就是坐在原地看戏……不过要是有瓜子吃就更好了。
白芷在漫无边际的想着的同时,张良站在场中央将袖口挽紧,手拿凌虚剑,开口道:“儒家张良,请指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一贯带着的浅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绷着的脸侧面看起来隐隐带了些锋利,白芷看不到他的眼神,却感受到他平稳的话语中带着的不常见的凌厉。
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张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剑道馆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按理来说,由于扶苏到访,小圣贤庄内也有一些巡逻的兵力,脚步声应该很常见,因此没引起馆内多少人的注意。
但只有少数人感觉到了,这个声音很奇怪,似乎是直奔剑道馆而来。
这些人中自然就包括张良,他嘴角勾起了一丝不以察觉的冷笑,稍瞬即逝,随后他缓缓转了身,面向扶苏,恭敬的道:“子房有一冒昧要求,望公子首肯。”
“但说无妨。”
“人云,‘如遇古剑,诚见君子’,子房想与这几位执掌越王八剑的兄台请教。”
扶苏眼中有些惊讶,“六剑奴?”他将目光投向了赵高,那人会意,用着一贯尖细的嗓音问六个人道:“你们意下如何?”
六人相互对视了几秒,其中一人点了头,向着张良走了过来。他头戴绣着蜘蛛图案的头巾,头巾很长,裹住了半张脸,身穿深蓝色半衫,一边无袖,一边半长广袖,腰上用黑色麻布勒紧,背上背着乱神剑,脚蹬深蓝色直靴,整个人邪气又阴森。
张良见他走了过来,礼貌的行了一礼,“阁下是乱神兄。”
嗜血的人才不在乎文人那一套,道了句“动手吧”就直接从身后拔|出了剑。
张良一动不动,微笑道:“公子既然设定这场比试的宗旨是以剑论道,自然要好好请教一下。”
闻言,白芷却在不知不觉间笑了笑,心道,张子房剑谱知识课堂终于开课了!
似乎是验证她的想法一般,下一秒,张良将手中的剑举起,似乎讲课一般的说道:“在下手中的剑,名为凌虚,青翠革质剑鞘,浑然天成,嵌一十八颗北海碧血丹心,剑身修颀秀丽,通体晶莹夺目,不可逼视,承蒙楚国著名相间师风胡子点评,‘空谷临风,逸世凌虚’位列剑谱排名第十。”
对面的人无动于衷,点点头,敷衍得道:“排名第十,很了不起,动手吧!”
张良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那人想要比试的迫切性,笑眯眯的道:“乱神兄,既然是论剑,是否也介绍一下你的佩剑?”
“……什么?”
很明显,对于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剑客来说,让他头头是道的讲出自己佩剑的来历、评论以及排名,着实是很强人所难了。
正在此时,在门外已经等了很久的人终于得到扶苏的首肯,轻声的走到扶苏身边,小声的汇报着某些事情。
张良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只是再次说道:“乱神兄,请介绍一下你的佩剑。”
似乎是被他逼迫的没办法了,对面那人才憋出了几个字,快速的说道:“这把剑叫乱神。”
“嗯,请介绍一下它的来历。”
“……”
在场传来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六剑奴剩下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乱神有些心烦意乱,烦躁的道:“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说着,又挥了一下剑。
张良依旧没有反应,不疾不徐的说道:“非也,我刚才想请教越王八剑,但是乱神兄手中名剑,却偏偏是你们六位中唯一不属于越王八剑的一把。若非实力非凡,且大有来头,如何能够位列其中呢?”
话音一落,乱神再也不想忍耐,手腕一抬,剑尖直指张良的胸口,惹得他身后的公孙玲珑一阵惊呼,他语气阴骘的问道:“你光动口,不动手吗?”
白芷看了一眼被扶苏叫过去的赵高,扭过头来,张良与乱神的对话还在继续。
“动手自然是要动的,剑如君子,胜负是小,论道是真,如果不问青红皂白,见面就拔剑相向,岂不是变成了山村野夫,更是违背了公子定下的论剑大义。如果不论道,只拼命,我现在就可以认输。”他还侧身望了一眼扶苏,煞有介事的问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好一个不拼命,只论道。”扶苏的语气凉凉的,竟让人一下子摸不到他的态度,“子房的确好口才,莫非你对这把乱神古剑颇有了解?”
张良不言,只是低头看了看指在自己胸口处的剑,又看了看对面的人,直到乱神不情愿的将剑放下,他才开了口:“这把剑来历不凡,说来话长。”
李斯早已看穿张良想要拖延的目的,此刻插话说道:“公子日理万机,惜时如金,子房长话短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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