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与白凤本打算将她安置在石洞内,哪知过了一天,白芷仍旧处于昏迷的状况中,不得已,这才直接找了过来,可询问原因,这儒家三师公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沉默着。
见那人依旧不说话,盗跖猜测道:“难道与前几天受的伤有关?”
“她......受了伤?”
盗跖正兀自猜测着,却见那一直沉默的人突然低声问道。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窗边的白凤转过身来回道:“前些天为了救小高和大铁锤,她用阵法时受到反噬,由此受了内伤。”白凤说着抱臂靠在窗边,眼角染了一道凌冽的笑意,“这样,三师公还是不想说吗?”
闻此,张良一直毫无波澜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眼中逐渐浮现出一层一层的愧色,本就受了内伤,又被自己伤了心,她心里现在怎么想呢?
怕是要恨死自己了吧?
不。
便是她想杀了自己,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本就是自己的错啊。
让她来农家是自己的主意,想得到她的秘密也是自己的想法,原来他这一身的伤,全心的苦,皆是来自于自己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年少时便懂得的道理,从来都遵守的原则,却偏偏到她那里......都失去了效用。
为什么呢?
他用力闭了闭眼,低下头苦笑,半晌轻声道:“是我的错。我......让她吃了‘鉴心’。”
“什么?!”白凤猛然直起身来,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响起几天前白芷说过的话,那后果如此之恶劣,他怎么能?!
思及此,白凤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几乎是质问道:“你要害死她吗?”
张良迷蒙的抬起头,眼中是疑惑不解。
这‘鉴心’不过是能听到人内心真正的想法,虽说自己在师妹不知情的情况下喂她吃了‘鉴心’,行为实在是卑鄙,可并没有伤害啊,这‘害她’一说又从何而来?
还来不及发问,门外神农堂弟子突然敲了敲门,随后轻声道:“先生,姑娘醒了。”
张良连忙拉开门问道:“现在在哪里?”
那弟子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那姑娘醒来便离开了神农堂,现在朝南走了。”
张良点头,回身走进屋内拿了一个似乎早就准备好的手炉,朝屋内二人说道:“我去找她。”随即不等二人回答,步入回廊,几步便消失了身影。
盗跖正要追上去,白凤手臂一拦:“你去干嘛!”
盗跖嘿嘿一笑:“美人醒了,自然是要风流倜傥的男子前去迎接啊!”说着,单手拨弄自己额前的两缕头发,意有所指。
白凤嗤笑:“我可不认为她想见得‘风、流、倜、傥、的男子’是你。”
盗跖转了转眼珠,站在原地,倒是也没了追出去的想法,不过为了自己的立场,他还是不屑的“嘁”了一声,站的离那白色身影远了一些。
白凤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手中玩着一片白色的凤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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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内心有些异样。
从双脚踩上厚厚的积雪开始。
当双眼望见那一片淡红色的梅林时,尤为强烈。
纯白朦胧一点红。
本应是十分赏心悦目的颜色,却因为错了季节,而显得诡异非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芷的内心越来越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她捂着胸口,试图以深呼吸的方式将跳的激烈的心脏平静下来。
也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并且十分小心翼翼。
她缓缓转过身,意料之中,是他。
浅蓝色的衣衫在这苍茫的白色之中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他手上拿着一个暗金色的手炉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没有往前,却将手炉朝着她的方向送了送。
白芷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没有人说话,只剩轻微的呼吸声在沉默的空气中微微响起,手炉冒出热气,成为这寒冷的天气中唯一的热源。
张良托着手炉的手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而渐渐变红,白芷看着他眼中的坚持,突然说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知道服用‘鉴心’的后果吗?”
“后果?”张良一愣,眉间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不解,“我先前未曾听闻有任何后果。”
白芷叹了口气,朝他走了几步,伸手将手炉接了过来。离得近了,能闻到熟悉的墨香从那人的身上传来。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那就说明,他......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啊,即使内心仍有怨恨,却不想先前那般强烈了,白芷苦笑,自己竟是如此宽容吗?
热气从手炉传达到全身,白芷垂下眼帘,说道:“这‘鉴心’某种程度算是毒药,量少或许无碍,但量多或是长时间服用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严重的,会......”白芷停了下来,可张良的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对于张良这种聪明至极的人来说,无异于已经说出了后果。
会怎么样?除了死亡,他找不到别的结果。
死亡......
怪不得清醒地那一刻她眼神中的失望如此清晰!怪不得白凤会愤怒的质问自己是否想要害死她!
原来啊,原来!
原来自己莽撞的做法竟是真的差点害死她!
若是自己一个不慎药剂放多了怎么办?!
他不敢想。
张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愧疚的感情几乎将他淹没,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他终于满脸歉然,低声道:“是子房唐突了。”
“是我的错。”
“师妹......抱歉。”
白芷微微抬了眼,见那人立于身前,微低着头,语气惭愧,她突然心中有些不忍。
张良他......不该是这样的。
少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对着朝局动荡侃侃而谈,清风拂过,竹青色的衣角微微飘起,衬着他自信的笑意与坚定的神色,那样的一幅画面才应该真正属于他啊,属于这个,千古谋士啊!
说到底,若是没有自己,若是自己不用隐瞒,他怎会做出这些事情啊!
“师兄从来都不需要向我道歉。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圆你所梦。”白芷忍不住叹了口气,眉目中虽然神色淡淡,却难掩疲惫。
此一次,便算作自己来到这里搅乱剧情的补偿吧。
白芷见张良还是不说话,便朝他走了两步,道:“师兄,外面还是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张良身体微微一颤,抬头望见那人微微笑着的眼,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好。”
一粉一蓝两个身影在这白色的世界里缓缓走着,安静而又惬意,没有人来打搅,时光匆匆,岁月前行,或许后来他们都忘了,但身后的脚印却仍旧记得那些年单纯而又倔强的初心。
“嘎吱”“嘎吱”
白芷听着二人走在雪地里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转头问道:“师兄,有关‘鉴心’的事你是从何得知的?古籍记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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