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gān什么,还不把皇叔的椅子搬上来!”看到吴书来还在那愣着,皇帝眉头一皱,大声吼了一句,吴书来吓了一跳,赶紧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两名侍卫抬着一张紫檀木的雕花座椅上来,并在上面仔细的铺上了银色的软垫,苏培盛笑着点了点头,走回轿子前面弯下腰回道,“爷,请下轿。”
苍白纤长的手指搭着苏培盛的手臂,轿帘掀开后,一身墨色镶银边,绣着银色龙纹的朝服,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存在,当然,还有这个人——二十多年未见,再见之时,他却还是当初离开时的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呜……”走出轿子没几步,还没等坐上椅子,鸦雀无声几乎连呼吸都被屏住的大殿里,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的低泣,让景的脚步顿时停住,只见他似是无奈的伸手揉了揉眉梢,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却更多纵容的浅笑,嫣红的薄唇轻启,看都不用看一眼,便轻而易举的喊出了那人的名字,“禄儿……”
庄亲王允禄,圣祖皇帝的第十六子,也是这世上,胤祥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弟弟,而当初总是和允禄一起粘着他的排行十七的果毅亲王允礼,也在乾隆三年的时候,抑郁而终了。景狭长微挑的桃花目在一众亲王中扫过,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也暗淡了些许,不在了啊,那些逝去的岁月里,和自己一起上过战场打过天下辅佐过四哥的兄弟们,都不在了啊……十二哥允裪,十六弟允禄,这就是这世上,他最后的兄弟了……
大殿里的气氛为着那一声“禄儿”而变得突然的伤感起来,压抑窒闷的气息让年轻一辈的甚至感觉无法呼吸,最终还是身为兄长的允裪开了口,才让这厅里的人重新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景勾起一边的唇角,嘲讽的笑了,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也会为了这种事而心生感伤了,自从接任了神职,他不是早已习惯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么,就算他是神,可以赐给别人永生,可是他却不愿意这么做,他做不到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人们,都变得和自己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法挽回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成长,老去,然后离开,那样的生活,并不是他们的幸福,所以,他选择了放手,看着他们离去,看着他们转世,然后,转身离开……不去招惹,不去相认,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最后,相忘于人海,这就是他余下的生命所要做的事qíng,神的生命,总是漫长的几乎无奈,只是,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幸运的,他的身边,到底还是有人着能够伴着他,直到时间的尽头……
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唇边突然变得柔软的笑意,几乎所有在偷偷打量着他的人都在瞬间愣住了,不过那笑容却如同昙花绽放般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怀疑是不是他们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毕竟,熟悉他老人家的人都知道,谒礼亲王殿下生平虽然笑容不少,但多数要么是冷笑,要么是嗜血的笑,要么,就是红果果的……嘲笑……
“弘历。”坐在那绝对比上面那张huáng澄澄的舒服得多的椅子上,景终于是开了口,垂首站在一边的乾隆听到景的声音,立刻靠了过去,“皇叔。”“本王今日上朝,不过是有几件事要jiāo待,不止是你,还有这满朝的文武,都必须给本王听仔细了,明白了么,啊嗯~”“是,皇叔。”“是,臣等明白,请王爷吩咐。”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介绍几个人给诸位认识认识,以后这要是在街上碰上了,可别给本王冲撞了,否则,这后果……呵~你们不会想知道的。”“是,王爷!”集体抖了抖,爷啊,二十多年不见,您老这一身的杀气,怎么就都具现化了……
“唔,那么……”景慵懒的靠着椅背上厚厚的垫子,半眯着双眸,伸出白皙纤长的指尖,啪的打了个响指,这满朝的文武,包括皇帝都勾着脖子开始向外面看去,这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让这位爷带着来上朝,难道说……百官们的思想不CJ了,眼角偷偷的向着椅子上坐着的人瞅去,难道说,爷您终于没忍住,在大不列颠讨了媳妇生了娃么?!!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外面的走廊里,渐渐的响起了鞋跟敲打地面的声响,嗯,听这声音,不太像是靴子布鞋,难不成是个女的?!(清代的花盆底,效果绝对超过木屐)唔,不对,这声音挺乱的,不是一个人,唉……想不通啊想不通……众大臣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反正是不敢让坐着的那个人知道就对了……
“唔,进来吧。”听到声音在殿外停下了,景接过苏培盛递上来的杯子,淡淡的开口。于是只听话音一落,门外依次走进三个人来。第一个,大臣们是没见过,但乾隆见过,就在昨天,坤宁宫里,这个一头银发肤白如雪英俊的不可思议的男子,还拿着几把小刀威胁他的儿子女儿来着!可恶!
“奥古斯丁,本王的专属执事,也就是私人管家,你们都给本王记清楚了,从今以后,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qíng,都可以全权代表本王,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明白了么~”“是,王爷,臣等明白。”景勾起唇角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微微上挑的桃花目斜睥了一眼身边的乾隆,“唔,本王从没有怀疑诸位,本王这句话,问的是你,弘历,你听清楚了么,啊嗯?”乾隆浑身一抖,赶紧收回自己的眼刀,点头称是,“皇叔,侄儿明白。”“很好。那么,下一个。”
“阿布卡(满语“天空”)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一身浅蓝素色宫装的女子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给乾隆见礼,“这是本王的养女阿布卡,本王今日,是带她来找弘历你要封号的。”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完全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至于乾隆嘛,对于景说的话他都不会反对,而且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女儿们大的都已经嫁了好多年,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比自己女儿还要小的妹妹,倒是让他又开心又新鲜,立马转身对着吴书来就吼道,“给朕拟旨,阿布卡即日起,封固伦端仪长公主,食双王俸。”转身下旨的乾隆正在兴头上,并没有看到身后的阿布卡看着他背影时,那一闪而逝的复杂……
“呵~弘历,还有这最后一人,你仔细看看,相信本王,你一定,不会失望……”闻言不仅是乾隆本人,包括文武百官也都瞪大了眼睛准备仔细端详那位一直默默站在最后始终没有出声的男子,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大殿中央,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一张清俊的蜜色脸庞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极为贴身剪裁的黑色衣衫,是从未见过的样式,翻领,银边,银扣,肩上银色的横条流苏,腰间黑色的马鞭,脚下黑色的皮靴(很经典的德系军装),无一不是展示着此人gān净利落杀伐决断的气质,而当他终于走近,让所有人看清楚他的脸时,顿时乾隆和几位老臣、王爷都不蛋腚了,几乎扭曲的表qíng喊出了那个已经成为禁忌的名字——“弘时——?!!”
作者有话要说:唔,爷,您还能再嚣张一点么……
三爷武威……
养心殿议事
一声“弘时”瞬间揭露了来人的身份,正是当年被世宗皇帝贬斥的皇三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兄长,爱新觉罗?弘时。那年弘时不明不白被世宗训斥贬谪,甚至抹去了他身为皇子的身份,所有人都以为他在那一年抑郁而终了,可是现在,他却以这样qiáng势张扬的气势再度出现在了大家面前,顿时,大家心底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乾隆……
“哟,好久不见,各位,还活着呢!”戴着黑色露指皮手套的纤长手指随意的拂过额前黑色的碎发,那张看上去与身穿龙袍的某人有着三分相似却明显年轻也jīng神许多的俊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爱新觉罗家遗传的漂亮凤眸微微挑起看向一旁脸色凝重满是惊愕的乾隆,弘时勾起了一边的唇角,“怎么,见到你亲爱的哥哥,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么,老四~”于是三爷,乃鬼畜了……
就在一众大臣和皇帝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时,坐在椅子上悠然品茶的某位大爷终于开口了,“好了弘时,退下吧。”“是,皇叔。”方才还一脸yīn险笑意的某只顿时立正站好,军姿那叫一个标准,就连表qíng都在瞬间严肃起来,吾辈只能说,景殿乃果然是训练忠犬的神人啊……
“今儿就到这里吧,允裪和禄儿留下,唔~张廷玉刘统勋,还有富察家的小子也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记住爷今儿说的话,要是忘记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啊嗯~”“是,王爷。臣等告退。”众大臣麻溜的跪了一下,然后各自退出殿外,散朝回府,只有一旁听到景那句“富察家的小子”,左看右看确认大哥福灵安没在后以为说的是自己的福隆安正准备出列,就见自家老爹从旁边的队列里站了出来,袖子一甩跪在地上,“奴才傅恒领旨。”傅恒身边的刘统勋和张廷玉也跪了下来,“臣张廷玉,刘统勋,领旨。”于是福隆安悟了,不是他反应迟钝,实在是眼前这位爷看上去太年轻,以这位今年70岁的高龄,他口中的富察家小子,确实只有自家阿玛才够得上条件……于是福隆安赶紧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遁了……
“摆驾,养心殿。”看着剩下的几个人,景站起身,慢悠悠的开口,一gān人等立刻点头称是,苏培盛接替了吴书来的位子,一手安排着自家爷的行程,不一会那象征xing的银蓝色轿辇便出现在殿外,乾隆乖乖的在一旁跟着轿子,和傅恒他们走在一起,两位老亲王则是一脸欣慰的跟弘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阿布卡和奥丁安静的走在后面,却听轿子里传来某位爷慵懒之极的嗓音,“弘历,你这宫里,应该有和阿布卡一般年纪的公主吧。”
骤然被点到名的乾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是,侄儿膝下的四格格和嘉今年十二了,和敬跟和婉前些年都嫁人了,和嘉虽然岁数小了些,但是跟阿布卡妹妹应该还是能聊得来的。另外,皇后身边也有一位齐王府的格格兰馨,倒是和妹妹年龄相当,还有淑房斋的还珠格格,xing子活泼可爱,想来妹妹也是会喜欢的,不知皇叔有何吩咐。”
乾隆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以他那么多年对皇叔的了解,皇叔这个人虽然xing格极为淡漠,但是对于自己承认的人,尤其是女孩儿,向来是非常宠爱纵容的,这一点,看当年的景娴和雁姬就知道了。而且,即使是景娴和雁姬,也没有让皇叔公开认了她们做女儿,眼前的这个阿布卡,既然能让皇叔开口向他要了封号,想必皇叔也是非常宠爱的,那么,要是她能够和小燕子成为朋友,皇叔说不定就会原谅小燕子昨日的无礼了……小燕子那么天真可爱,昨天的不过是些小误会,相信只要相处久了,皇叔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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