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后退着,蜷成一小团,脊背上的鳞片纷纷竖起,瞳孔不停抖动,不复细长。她身上最深的那处伤口被扯得更大,透过鲜红色的脉络与筋肉,甚至能窥见到森森白骨。
渗出的鲜血在她脚下积起一潭小水洼,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旧蜷缩着。
鲤鱼精躲在晴明身后,哭得喘不上气。她有些害怕,但担心占了上风,可她掉落的鳞片还没长全,现下脆弱无比,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晴明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呀……”她着急地问道。
“我……”
这个问题,晴明也答不上来。
沉寂数秒,青之川再度爆发,嘶吼着扑向众人。此刻她的眼里已没有了神采,大约理智也一齐消失了。
阴阳师们看着晴明。他们本心是想要攻击的,但碍于晴明之前的那一声吼,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青之川的式神们都站在自己身旁,他知道他们决计不会,也完全不愿对她下手。
其实晴明也不愿意,
此刻他彻底陷入了摇摆不定中。一边是性命之虞,如果不能在这里阻止青之川,让她潜入近旁的村庄和城镇,定会造成事故;但要对她做些什么,晴明又于心不忍,毕竟再怎么说,青之川也是个人类。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青之川近在眼前,说不定下一秒她的利爪就会伸入自己的脖颈。
晴明咬牙,丢出一张符纸。
“防守!”他大吼道,“搭筑结界,别让她逃出去!”
“是!”
阴阳师们立刻行动起来,式神们也立刻四散,守在结界之外,紧盯青之川的一举一动,不让她逃出。
青之川仍是咆哮着,几乎已经红了眼,只知疯狂拍打撕咬,但却漫无目的。霎时之间,晴明于她四目相对,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察觉到了青之川眼里掠过的一丝错愕,就连动作也霎时停止。
她的眼中好像有泪水。
晴明一怔,再回过神时,青之川已拍碎了固定在结界边缘的符咒,逃出结界,再不见踪迹。
大天狗及时追了上去,也见不到踪影了。
晴明深呼吸了一口气,双腿彻底无力,只能坐在岩石上。原本生满了枯草的原野,此刻如同被战争席卷过般破败不堪,裸露在外的光秃泥地恰如众人破碎的内心。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致,让人不禁叹息。
但晴明已经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他揉了揉眉心,蹙起的眉头始终没能放松。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妙。”
式神们急忙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维持这番形态,还失去了逆鳞,她绝对会因为妖力暴走而亡;但如果干涉了她,以她现在这种敌我不分的情况,阴阳寮一定会讨伐她的,到了那时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将众人的心往冰冷的深潭中推。
貌似,青之川死路一条。
她的终焉即是死亡。
*
白泽美滋滋地摘下一枚已经熟透的蟠桃,忽感心情分外轻快。再过不多久,园子里的蟠桃就能尽数成熟了,到时候要是做成酒,定会是世间难得的绝顶佳酿。
他这么想着,不禁自得起来,还饶有兴致地哼起自编小调来。
他觉得,这小调他起码能哼上大半天。可惜桃林间的某个赤色身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哼歌的心情也全然消失。
白泽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玉藻前,眼里满是警惕。
上一次玉藻前特来拜访他的小小茅舍时,借着喝酒的名义,把他可怜巴巴的家底骗去了大半。白泽担心,他此行是来骗走剩下的一小半。
虽事这么想着,但看着玉藻前的表情分外凝重,白泽觉得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至少今天不会。
白泽放下戒心,笑着朝他走去。然而不等他说出惯常的寒暄,玉藻前率先开口。
“我想向你借样东西。”也不弯弯绕绕,玉藻前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求,“破魔箭,给我。”
“呀咧呀咧,你居然有求于我,我该觉得开心吗?”
白泽停下脚步,以人畜无害掩饰自己的不满。
玉藻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暗黄色的眸子比任何时刻都要凝重,让白泽也不禁严肃起来。
他不是在玩闹。
“好罢好罢,便帮你这一回。”白泽撇嘴,答应得爽快,但眉眼间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
他从袖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支箭来。玉藻前快走几步,什么都不说,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破魔箭,转身离开。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白泽都傻眼了。
玉藻前轻抚破魔箭,心中重负却未减多少。这支玄色箭矢,看上去与普通的箭矢无异,甚至还不及普通箭矢锋利,但玉藻前知道,这确确实实是破魔箭——能够净化一切妖气的箭矢,出自于神明之手。
白泽对于玉藻前难得的失礼不满至极,忍不住念叨了起来,然而玉藻前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一拿到箭矢就转身离开,没有再多停留片刻,气得白泽追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叮嘱道:“记得了,用完箭一定要还给我。要知道,这箭也是我从别人那儿借过来的,对方还是个神明呢,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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