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肘撑在地上,靠着凤九的肩,细细闻她自然天成的微带香气的呼吸,这呼吸轻软芳醇,也似那今晚的酒,梨花般薄薄软软淡淡,初时不觉得,久了便觉出那芬芳的韵,像一片纯白的花瓣,滑过鼻尖,那般不动声色的一掠而过消失在风中,却让人长久闻见那般深入肺腑的香。
这香,四散流溢,了人追逐,却远在风中,不可触碰。
凤九徒劳地挣了挣,还是放弃了挣扎。
湖水的凉意随着风扑面而来,她却丝毫不觉得凉爽。再冷的风,在两人之间,终是氤氲成热气。
东华似乎真的醉了。他的脸埋在凤九颈上,偶尔迷迷糊糊地动一动。凤九忽然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母爱。母爱?她自己都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可以做自己太爷爷的人……自己分明还是个孩子。东华的银发在风中抖了抖,有一根顽劣地翘起。凤九伸手替他捋了捋,眼里还是漾起笑意。
东华在梦中似乎有些呓语,喃喃。凤九的心彻底沦陷,柔软了起来,难得地将下巴轻轻搁在东华的头上。她忽然感觉东华的体温有些过高,忙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的护额下,额头滚烫。
“喝酒也能喝发烧?”凤九有些吃惊,感慨东华小时候在恶劣的环境下是如何生存之余,吃力地将东华抬了起来。东华这时倒是没有抵抗,乖顺地由她摆弄。凤九看一眼东华红晕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她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将东华抱回卧室。东华有些沉,她龇牙咧嘴的,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到了寝室,她小心地将东华放在塌上,抹了抹额上的汗。正欲起身,忽然有什么扯住了自己的袖子。回头,见东华已翻过身,无助地看着她:“你去哪儿……”病中的东华声音有些软,格外好听。凤九柔和地笑笑:“去给你打水,冷敷。”东华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手一挥,一盆冷水带着雪白的毛巾出现在地上。“东西弄来了,你别走。”东华拽了拽凤九的袖子。凤九嘴角抽了抽,都病了还能创物,这些远古上神到底到了怎样的地步,或者说,现在的小仙,能力是多么的不堪。
“好,我不走。”凤九柔声安慰,将毛巾汲了水,拧了拧,给东华擦拭。东华始终死死攥着她的衣袖,眼神始终不安。在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擦拭下,东华的体温终于下降了些。凤九抬头,正对上东华依恋的目光。她无法想象这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应有的眼神。
“我难受……”东华嘟囔着,扯了扯凤九的袖子。凤九正愣神,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到了东华身上。东华一个翻身,又将凤九压在了身下。
“小白,如果我让你杀了我,你会同意吗。”东华的眸子很近,如容纳了日月星辰。凤九几乎忘了呼吸,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为……为什么……”
“不杀了我,你就逃不出去。”
“那便不逃了。”
东华怔怔地看着凤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里是个奇怪的地方。我知道。我也许是穿越了……也许是什么。我的记忆一定是不全的,但你是什么都知道吧……”凤九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想帮我离开。”
“是。”
“我离开,你怎么办。”
“你杀了我,才能离开。”
“我做不到。”
无论百转千回,记忆失尽,再重来,我还是会爱上你。
“小九,如果把你关于东华的记忆都抽了,你还会记得多少东西?”
“我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再遇到他,会想起来吗。”
“不一定。但是我一定会,再喜欢上他。”
多年前,白浅与凤九茶余饭后的谈笑,竟一语成谶。
☆、第二境(3)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凤九迷迷糊糊地看向身边,东华撑着头,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啊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凤九吓得后退到床角,紧紧抱住被子。东华揉了揉额头,换了一副无赖的表情:“嚷什么,这是我的床。”
他他他他的床?
凤九陷入混乱。
在东华帝君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凤九躲在床角,思考了半天,才回忆起昨晚的经历。想着想着,她忽然一掀被子,跳到他面前,奈何被床沿绊了一脚,扑在了他腿上。
凤九一脸尴尬地爬起来,讨好地笑笑:“那什么,你能不能具体地给我讲讲,我现在的经历是什么情况?”
东华有意无意地撩起凤九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玩弄着:“我们在现实中是夫妻,有了孩子叫白滚滚。一晚你偷偷离家出走,不慎跌入本君的十恶莲花境中。本君放心不下你,就入境陪你来了。”
凤九沉默着。东华挑起自己一缕银发,与手中的凤九的发绕在一起,轻轻一扯,结成好看的同心结:“你既不愿杀我,就出不了这境。也好,本君就在这境中陪着你。这里没有苏陌叶燕池悟他们,倒也清净。”
“你说我们现实中是夫妻,我倒是信,想来普通关系你也不会脸皮厚到这几日习以为常地占我便宜。但至于孩子,我绝然不会起了这么敷衍的一个名字。你不晓得,我从小就对自己的名字怨恨有加,自然对天下俗气的名字都怨恨,了不得让孩子没名字,也绝不会起了这么没品的一个“白滚滚”。想来是你取的也说不准,毕竟你自己用地名当名字也确实很敷衍。还有啊,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我能离家出走。我是很讲道理的人,不是被伤透了心,才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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