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又睡在了碧纱橱……啧啧,感觉好奇特。
安抚了一脸担忧的大哥哥、怼回去了来看热闹的琏二哥、给哭丧着脸的小毛头贾环布置了作业若干打发走之后,鸳鸯捧着金疮药进来:“宝二爷,老祖宗叫我来给你上药。”
宝玉摇摇头:“你放着便是,叫我院子里的钱嬷嬷来罢。”
鸳鸯本想劝说的,又想起宝二爷一贯是固执,与这些细节上尤其,所以点头叫了小丫鬟快去找钱嬷嬷。
好在,钱嬷嬷原本领着一到六月做针线呢,就听到宝二爷被二老爷行了家法,马上就往贾母的院子里赶——这时候,宝二爷不管伤没伤、伤多重,都一定在老太太院子里。一月二月吩咐三四五六月守着屋子,忙不迭跟在钱嬷嬷身后。
小丫鬟与钱嬷嬷等三人半途就碰到了,正好省了时间。
趴在塌上的宝玉百无聊赖,其实屁股上的伤不怎么严重,打下来的时候也没觉得很疼。绷紧了肌肉,没一会儿就把藤条怼断了。
但是钱嬷嬷却只看到宝二爷金贵的腚血肉模糊的,眼泪险些就掉下来,哆嗦着手给自己奶大的少爷上了药,并换了干净的纱布和裤子。一边上药,一边叹气:“二爷何苦呢?”
一月二月在门边也是含泪点头:二爷何苦呢?伤得恁重,一定可疼了吧?
宝玉还抬头笑笑:“小伤,没事儿。”
钱嬷嬷能说什么呢?自己不过是奶大了哥儿,就算是奶嬷嬷,实际上也是下人,下人哪里能管束主子呢?何况宝二爷一贯是自己主意正得很的。虽心下晓得,二爷并不是外头传得那样被宠爱得厉害而厮混内帷的纨绔,可是有心想要替二爷辩解辟谣,又有谁信呢?
府里的下人倒是大多说二爷的好的——可是那好在于二爷打赏大方、不刁难人。同济镖局的镖师也有说二爷好的——那样的好夸的是二爷身手好,托人寻外地的稀罕物件出手大方。为何这么听来,二爷更加像是肆意挥霍一掷千金的纨绔了……钱嬷嬷默然。
好歹王氏是钱嬷嬷给宝玉上完药之后才赶到的,不然指定要吓到她。
等到劝说的、探望的、安慰的都走了,贾母才回来安慰宝玉:“我已经把你老子骂了一顿了,真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说好了做戏、做戏的,贾母深刻怀疑自己儿子打上瘾了假戏真做!
贾政才冤!自己确实没使大力气,谁知道藤条怎么就断了?一开始他以为是老祖宗偷偷叫人换了自己执行家法的藤条呢。等到被老祖宗痛骂一顿骂了之后才知道并没有——因为老祖宗觉得自己会主动换一根。
贾政是不会承认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的。
宝二爷想要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啊不,是想要打打拳练练剑赚赚钱的消息不出小半个时辰就传遍了荣国府,并且眼看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往宁国府以及周围辐射出去——至少当晚,王氏的娘家,宝玉的舅家都差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贾赦:呵呵,老二也有个糟心儿子。
邢氏:呵呵,王氏我再看你怎么吹牛你的宝贝凤凰蛋。
贾琏:宝玉真任性,不过他……好有胆子啊!干了我想干的事儿啊!
王熙凤:老祖宗都同意了,姑妈再难受有什么用?我还是算算年后请陪练的费用吧。
贾政:做戏真难。偏偏亲妈觉得我是真下狠手打的,好冤。
王氏:我就知道!宝玉这就是叫老祖宗宠坏了!我就知道!
贾珠:宝玉……哎,也好……
李纨:可得看着点,别叫兰哥儿与苒哥儿和他们二叔学,太不知上进了。
迎春:哦。
探春:二哥哥怎么这么与老爷犟!我得最近小心点,别叫太太挑刺冲我发火。
惜春:政二叔也是关心二哥哥才会动手的罢,我这样的,既没有受关心、也没有受到训斥,才是可悲。
贾环:二哥哥疼坏了吧?天哪,日后我要是不想考生员,会被老爷打死吧?!
贾兰:宝二叔不乖不乖。
贾苒则是不知哪里找了一根树枝,挥得虎虎生风,咋一看,这就是二老爷打宝二爷的手势!
贾苒的奶嬷嬷欲哭无泪:大奶奶,这不怨我啊!我也不知道苒哥儿是哪里学来的招数啊……
…………………………
没错,贾母与贾政商量的策略便是放养宝玉,无论爱好什么也好,反正就是不能是上进。今儿宝玉的一顿皮肉之苦也是苦肉计,目前看来计策成功了,毕竟那血肉模糊的一看就不是闹着玩。
荣国府二房夫妇关着门说话,王氏不敢埋怨老太太,只好委婉地说:“这天下都安定了,宝玉做甚么要去学武?我看老爷是要好好管教他了。”至于经商,王氏选择性忽略这个可能,也压根不愿意想起这个可能。这可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抓周抓了湖笔,不说提笔安天下,也绝对不会和卑贱的商贾事有关……吧?
贾政皱眉:“妇道人家,你懂甚么?”
“我是妇道人家,可是宝玉不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么?凭谁不希望他好好地,有个好前程?怎么老爷知道叫着珠哥儿好好准备科举,倒是倒了宝玉身上,变成慈父了?任凭他胡来?”王氏觉得可委屈可难过了,这事儿才今个儿发生,要是老太太与老爷改了口,还好说。再不然,就要传遍相当的人家了,日后自己出去交际,定是要被人问起的,可叫自己如何尴尬!又要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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