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是内宅妇人,不太懂前头的事,但是也晓得,从自己早死的丈夫那时候起,就是肃亲王那一边的。每年送去的孝敬不知凡几,又有年前蟠儿给宝钗张罗的婚事……于是心里就信了一大半。
但是薛蟠不是聪明人啊,智商不够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还要强辩:“表弟听的都是讹传,咱们薛家做买卖,也就是讲求处处结个善缘罢了,哪家权贵有个婚丧嫁娶的,咱都会随份礼,并无特别亲厚的。”
宝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点点头:“若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先前太子殿下说有人与他告密,说现在给东宫府卫供菜和米粮的薛家原先有意与肃亲王府联姻,如今恐有二心,还是换了为好。殿下特意来问我这事儿,我倒是懵了,只能回答竟从未听说过此事。现在想来,既然表哥拍着胸脯这么说了,那一定就是讹传。”
讹传?
薛家三人都在冒冷汗!
这件事!
这件事真的被人捅倒现在的太子殿下面前去了?
薛家人腊月里是雄心勃勃,正月里是惶惶度日,好不容易过了小半年,肃亲王府的人一直被圈着,进不去也出不来,胡家小少爷也被送到军营里打磨去了。这么久没听到风声,本以为这事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翻篇了,没想到今日宝玉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那告密之人到底是谁?有没有证据?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薛宝钗脑子里飞快转过这一些念头,然后看到妈妈和哥哥的表情就知道:坏了!
宝玉说完之后,发现薛家人的脸色都很奇怪。
然后,他慢慢地转头看向薛姨妈:“难道,这事儿是真的?”
宝钗很想捂脸跑开,但是此时妈妈面红耳赤、哥哥结结巴巴,指望他们说清楚,是不能够了。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这三百腹泻、呕吐之人的药费都由我们薛家出了,另外的需要赔偿的款项管事会去与军需官核对,负责供货的那些人明早上都会被送去东宫,给殿下和诸将士一个交代。宝玉你看,这样是否可行?”不然能怎么办?和宝玉解释自己并没有想要入前皇太孙府么?然后宝玉这么回了如今的太子殿下,再接着就是扯皮与实锤?宝钗不敢肯定,当初的事情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最起码,胡家人就是知情的……
“还有一点,恐怕贵府供货的差事是保不住了。”从姨妈家到贵府,片刻之内改了称呼,关系岂止是远了一层,足可见宝玉心里头的不痛快。
薛家三人都听出来了,可是作为理亏的一方,他们无话可说。
薛蟠真是不甘心啊,这是他砸了好多钱才拿到的差事,不仅仅是赚头大,更是因为名气大:能给东宫供东西,可不就是自己这房能干么?
但是现在完了完了都完了。
宝玉临走前,拍了拍薛蟠的肩膀:“薛家表哥还是好自为之吧。”然后又附在他耳边小小声说了几句话,呆霸王听了之后汗如雨下。
同手同脚的薛蟠走回正厅,就看到唉声叹气的母亲和一脸木然的妹妹。
他犹豫着问:“妈,咱们现银子还有多少?”
“二十几万两吧。怎么?方才宝玉说了,这篓子,打点也没甚用处啊。”
“不是,是我得给宝玉表弟送钱去……”薛蟠越说越小声。
“送钱做什么?你没听出来宝玉的意思是没办法帮我们打点?”薛姨妈还没回神过来呢。
“也不是因为这事儿,是口脂生意……”
“口脂!哥哥你……你叫下头人做假账了是不是?”回过神来的宝钗尖着嗓子质问了一句。
“什么假账?”薛姨妈抬眼。
“哥哥定是在口脂的售卖上做了假账,昧下了应当分给宝玉的分红。哥哥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那时候想着宝玉表弟也不查账,又事多事忙,就……”
“多少?”
“什么?”
“我说,哥哥你昧下多少?”
“七八万两。”
薛姨妈也弄明白了,拿起手就要打儿子:“你这个不成器的,你这个不成器的,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叫我如何有颜面面对你们姨妈一家!”
“依我看,姨妈应当不知道这件事。宝玉……宝玉既然方才是悄悄与哥哥说的,就说明没有要与我们撕破脸的打算。”
“对对,妹妹说的对!”薛蟠连忙点头,“刚才宝玉也是笑眯眯说的,就说账目好像不太对。估计也没详细查吧?”
宝钗正色道:“不论宝玉查到的是怎么样的,哥哥先做假账就是不对,此事一定要好好补偿回去。”
…………………………
于是宝玉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薛家送来的十万两银票,比薛蟠叫人做手脚弄走的只多不少。
去了东宫点卯,等到十六早朝回来,那三百多腹泻呕吐的士兵的赔款已经落实了。
“那他们做假账吞下你的钱都吐出来了么?”
“今早送来十万两整的银票。”
十六对宝玉感叹:“啧啧,皇商薛家真有钱。不过你这门亲戚也是糟心,怎么就这么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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