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是那个书店遇见的怪人。吴邪疑惑的再次把目光投向走在前面的人,待对上那老练精明的视线时,吴邪愣了一瞬,手中的茶杯啪的跌在地上。
“三叔!”
吴三省摘下帽子,一笑露出口雪白的牙,他仔细端详了吴邪许久,拍拍他的肩膀说:“小邪长大了,像个当家的样子。”
吴邪的父母和二叔听见王盟报信从宅子里冲出来,一家人又惊又喜的轮流拥抱,吴邪反而插不上话,在一旁跟着笑,余光里看见那年轻军官独自站着打量吴家的老宅子,眼神很是疏离。吴邪觉得怠慢了他,冲三叔做了个手势,吴三省便把吴邪往跟前一拖,回头对那军官介绍道:“这是我侄子吴邪,吴家现在的当家。”
那人淡淡的说了句幸会,吴三省大喇喇地把手往后一划:“这是张起灵,我的副官。”
吴邪笑着刚想说我们见过,张起灵眼神忽然一变,极其轻微的冲他摇了摇头。吴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被他凌厉的眼锋一刮,下意识的咽下了喉咙里的话,礼貌的冲他伸出手:“你好。”
这个动作做完的下一秒吴邪就后悔了,因为对面那军官冷漠看着他,根本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吴邪的手尴尬的在半空中悬着,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正要缩回去时,张起灵却往前倾了倾身子,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心,很暖,有点粗糙。
“你好。”
抬手间军服纽扣反射出一点细细的金光,吴邪低头扫了一眼张起灵的袖口,脑子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个念头:“他的衣服卡的太紧了,一个人总穿成这样该多难受。”
张起灵在无忧坊偶遇吴邪时其实很紧张,他早听吴三省说过自己有个侄子,但没想到竟然提前见了,而且两次都半明半白的暴露了身份,所以他独自站立时看似淡漠,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思考自圆其说的办法。当吴邪用怠慢了客人的愧疚眼神扫过来时,他突然想起小巷里关于国民生命的对话和说话人真挚的表情,张起灵犹豫了一瞬,做了一个他后来觉得十分冒险的决定。
一家人簇拥着吴三省往内堂走,张起灵悄无声息的跟吴邪擦肩而过,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畔说:“装作没见过我。”
说完紧走两步跟上吴三省,留下吴邪一头雾水的站在后面。
那天晚上吴邪的母亲带着佣人准备了一起盛大的家宴,几乎占全了杭州最有名也最复杂的菜肴,东坡肉,龙井虾仁,宋嫂鱼羹,西湖醋鱼,蟹酿橙,神仙鸭,一张大红木方桌成了乱世难得一见的盛景。热闹的团圆饭一直吃到半夜,吴三省思乡已久,喝的有些多了,敞着怀,满面红光的跟大家描述他经历的一场场战役。吴家长辈男人居多,醉后都露出纯真的一面,各自敲着桌子高谈阔论。
吴邪坐在张起灵旁边,见他跟自己年纪相仿,又不声不响的只低头吃菜,担心他跟叔伯没话说不自在,便时不时劝他酒,偶尔找个话题搭话。
张起灵话很少,喝酒却爽快,吴邪每来跟他碰杯他都一言不发的端起酒盅,鼻尖上蒙了点细汗,一仰脖露出修长白皙的颈子,喉结一升一降。吴邪看看他,又看看挥着筷子唱歌的三叔,突然觉得这人虽然曾拿枪指着自己,但军装笔挺正襟危坐的认真样子还不算讨厌。
“你不热吗?”吴邪比划着张起灵一直扣到下颌的纽扣,对他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把外套脱了吧。”
张起灵摇头说我们有着装纪律,吴邪偷笑着指了指一副兵痞样的吴三省,小声问那三叔不是该受罚?张起灵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三叔是长官,不一样。
转头的时候吴邪发现这人的瞳孔黑的出奇,像某种动物似的。
吴三省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俩,忽然朗声大笑起来,说:“小张,我批准你今天不用执勤,随意点,咱哥俩南征北战都不知道多少次过家门而不入了,你也别客气,就算跟着我回了趟老家吧。”又点着吴邪说:“我把小张交给你了,多灌他两杯。”
吴邪一听憋不住笑,夹了口虾仁说:“三叔你多大年纪跟他称哥俩,把人都叫老了。”
“你别觉得他年纪小,张团长是正经黄埔军校毕业生,一路从广州打过来,跟我快十年交情,战场上那狠劲三叔都不敢比,出了名的!说起来你该叫人声小哥。”吴三省说完拍了拍张起灵,感叹道:“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吴邪很惊讶,心说他看着可真年轻,想起之前在巷子里出言顶撞的事,有点不好意思的冲他挤了挤眼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张起灵知道他暗示两人见过面的事,心照不宣的也跟着喝了口酒。
正好家里的佣人上来询问饭后消食的茶水,吴家做茶叶生意,一向是大家挨个儿报名字,佣人再给沏好了分别端上来,轮到张起灵时这一向淡定的军人竟然愣了一下,说随便,什么方便沏什么。
众人都忍不住笑,说这里是茶行,什么茶都方便,只要叫得出名字,没什么是找不到的。
佣人弯着腰等张起灵的回话,也许是张起灵训练有素的举止和温文尔雅的吴家人相差太大,也许是因为大家没想到一个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军官在生活中会如此客气,大家都对这小伙子感到好奇,不自觉的一起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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