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剥开表面的覆盖物,最近的那幅还很完整,刻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奴隶跪在巨蛇面前,袒露着上身,全身爬满了甲虫,肢体扭曲,神态痛苦不堪。
这些线条很简单,画得也夸张,尤其是虫子,看比例该有巴掌大了,但却非常生动,只一眼就能感觉到作者想要表现的那种恐怖和血腥。加上我亲身经历过,可以算是切肤之痛,当下就觉得身上的伤口好像又疼了起来。
往前游了一段剥出第二幅,画面变得复杂了,我发现这些雕刻居然是连续的,而且显然描绘的是祭祀的流程。只见几个人举着那个奴隶把他扔下了悬崖,远处则有很多举着火把欢呼的人。
结合上一幅中的巨蛇,那些奴隶的葬身处恐怕就是冰湖,我心中不禁浮起几分不祥的预感。没想到我们三个竟然无意中走了人牲的老路,真希望最后的结局不要一样才好。
其它的浮雕碎得太厉害,只能依稀看出虫和蛇的局部,可惜之前没能发现,眼下也不可能再拼起来了,否则对研究这个洞窟的历史一定有极大的帮助。
顺着湖底漫无目的地游动,无数横在湖底的玉脉外壳也随着水波晃动着,就像真正的龙一样。但除了那些黑烟囱外再没有别的孔洞,看来想出去只有钻到管道里了。可现在它们在往外喷水,就算不含高温蒸汽,人靠近了也会被冲走,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我又换了口气,还是没看到他们两个。湖不算太大,虽然视野不好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难道他们根本没有跳下来?我后悔的要死,应该再多赖一会再跳的,现在这样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搞不好还白白浪费自己的一条命。我把心一横,解下背包就准备往上浮,不料一抬头竟然看到有团巨大的阴影降了下来,近了才发现是闷油瓶和胖子。
他娘的,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我郁闷得要死,差点都忘了自己在水里,急忙迎了上去,发现胖子拖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空气,搞得行动非常迟缓。闷油瓶拽着他奋力往下游,但那玩意实在太大了,完全就是个游泳圈,根本就快不起来。
我指了指那个包,要他们快扔掉,谁知闷油瓶回了个很奇怪的手势,见我没明白,举起双手在头上比了两个耳朵。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里面居然是老黑!
罪过,竟然把它给忘了。我有些愧疚,对胖子竖了竖大拇指,他则一脸鄙夷地对我皱了皱鼻子。
帮闷油瓶一起把胖子拽到水底,他忽然推了我一把,不由分说地就抓着我们往最粗的那根黑烟囱游过去。我想告诉他石头上有东西,可不管怎么比划他都像没看到似的,攥得死紧。
胖子倒是看到浮雕的内容了,指指那个奴隶,又指了指我,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我明白他是说我们差点就跟那人一样了,暗自苦笑,可惜在水里开不了口,只好回了他一拳头。
这时候我才知道闷油瓶水性相当好,正好乐得偷懒,任由他带着下潜。关掉了手电,只见上下都是星星点点的蓝光,就像突然掉进了宇宙空间里,上下都是永恒的静谧,只有我们身边的时间还在流动,非常的漂亮。
离着黑烟囱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已经能感觉到水流的冲击力了,比预料中小,但是也不是拖着这么多东西能轻易下去的。尤其是老黑,它不会闭气,在包里肯定坚持不了多久,要是不快点找到路把它放出来肯定会憋死。
闷油瓶把一根绳子固定在石头上,又把另一端递给我,然后指了指湖面。他的意思是我们下来久了,最好上去换个气等他,有绳子下来会快点。而他,当然就要去烟囱里探路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我做了个OK的手势,把自己的水袋递给他,就拉着胖子一起往上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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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里水深只有20多米,就算谨慎点也只要一分多钟就够了。水面铺着满满一层尸蟞尸体,像浮萍似的,上面还飞着黑压压的虫群。大概是受到血腥味的吸引,一冒头就朝我们扑下来。
没办法,我们只能隔几秒就钻进水里躲躲,好在空气里虽然弥漫着难闻的酸味,却也不至于把人毒死。
我让胖子吸引虫子的注意力,找个机会把老黑掏了出来。它身上基本还是干的,看来这些包的防水性确实很好,但因为缺氧已经有点发蔫了,挣扎着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我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摸了摸,给它换了气又封起来栓在绳子上,免得露出水面被虫酸腐蚀掉。
因为绳子绷得笔直,我察觉到湖水正在迅速上涨,似乎下面喷出来的不仅仅是气体,还有大量从别处来的水。
胖子状态不太好,行动很迟缓,而且伤口一直在往外渗血,倒是我身上的黑水颜色淡了许多,不故意去找都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微的钝痛,类似发烧得厉害了浑身疼,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那样。不知道是因为水里溶了酸也带了腐蚀性,还是我大限将至。
“你说能不能把这些狗日的都引到水里淹死?”胖子抓下黏在头发上的虫尸,很不爽地说。
确实,每次下潜都有一批尸蟞因为扑太快栽进水里,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们真的能坚持到它们死光为止,就算不能把它们都淹死,至少也能耗到繁殖大会结束,那就不用去冒险钻窟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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