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句暗号,老妪看着卫青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突然记起这是儿子给自己看过的画册上的第一页:“你是……车骑将军?”
“我还记得夫人的儿子李强,在龙城一战里和匈奴人力战,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卫青语气柔和地问道,“他现在还好吗?”
从卫青还是卫侍中的时候,他就开始往草原上埋钉子了,到了他正式出征时,这件事就做得更加熟练。每次打仗都有些人永远得留在了关外广袤的草原上,还有些人受了严重的伤,无法再呆在军队里。
很多人拿了丰厚的赏赐回家种田,还有一些对大汉忠心耿耿的老兵仍然想要发挥余热——他们的兄弟、战友牺牲在战争中,他们的爱恨、血泪已经永远地撒在了戈壁荒漠,就算断了腿、残了疾,也要继续再为汉匈战争做些什么。
卫青将这些人召集起来,编了号,安排在塞外,混入牧民之中,成为了大汉扎在匈奴和边境土地上的钉子。每个人临行之前都在卫将军这里报过到,卫青也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脚下坚守的土地。
每到过年的时候,卫青还会让长史从自己俸禄中拨出一批钱款,给他们购买礼物,老妪帐篷里摆放着的鎏金铜器便是出自其中。
李强是军队里出去得比较早的一批了,因此他的母亲还只知道卫青是车骑将军,不知道这位车骑将军已经当上大将军好些年了。
老妪有些激动地站起来说:“将军,我的儿子很好,他每天傍晚都会回来看我,给我带一些草原上的吃食。”
“那就好。”卫青将一个小巧的锦囊塞到老妪手里,“这个麻烦你到时候交给他。”
老妪点点头,熟练地将锦囊藏在了袖子的夹缝里。
卫青带着刘彻起身离开,临走时将一块金饼放在桌上:“这是那两碗羊奶的费用,夫人收好。”
在汉使团的车马缓慢地朝上郡边关前行时,李强已经连夜快马加鞭来到了汉地,还通知了自己另外一名老战友赶到关押那个匈奴人的地方把人也捆了过来。
苏建收到了藏在锦囊里的这封密信,天还没亮就带着卫伉和公孙敬声埋伏在靠近边关的山口。
“汉使止步。”汉军在路上临时设了哨卡,拦下了江充的车驾。
江充有些意外地走下马车:“怎么回事?我是汉使,手持节仗如同天子亲临,你们这些莽撞军汉怎敢冲撞使团?”
“这是大将军的意思。”苏建一脸严肃地上前,“我们收到密报,说有人借职务之便,收取匈奴人的贿赂,所以要开箱验看。”
“你敢?!”江充心里一惊,面上却半点不显,“这箱里放的都是献给陛下的礼物,便是太守也不能轻易开启吧。”
卫青和刘彻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彻上前一步,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我是陛下御封的直指绣衣使者,奉命跟随使团出行,查看官员是否有失职,我亲眼所见,对江充的指控属实,太守还不将他速速拿下!”
这绣衣使者还是上辈子给江充的官职,这会被刘彻便宜行事拿出来扯大旗。
江充本来还想着糊弄过去,这一直跟在使团里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绣衣使者彻底让他慌了神,便想着要朝山上逃窜。
卫伉和公孙敬声看到表现的机会来了,争前恐后策马上前,将江充逮了过来。
苏建命人将那名被卫青刘彻他们绑架的匈奴人带了过来,按照他的指认在使团的货箱里找到了所说的礼物,人赃俱获,自然是捆了由两个年轻校尉押送往长安城下廷尉处理不提。
平阳公主自然不会轻易绕了此人,和刘彻一合计,将京城排的上号的酷吏都拉到廷尉来了个走马观花,江充受到了自己上辈子整治别人的那些个酷刑,最后不得不将罪证全部招认。
挑了个长安城放晴的好日子,江充被拉出去斩首了,他的家人全部流放边远地区,终其一生都不能踏入长安,比起上辈子全灭的结局倒是好了一些。
至此,修改时间线的任务已经接近全部完成,还差最后一点就落在卫青倒霉的朋友公孙敖身上了。
卫青知道自己顾念公孙敖在他未发达时的救命之恩,平时对他多有照拂,但照拂得了一时,照拂不了一世。公孙敖打仗能力不行,出征没有卫青带着容易掉链子,到了天汉四年,刘彻终于忍不了他,在和匈奴左贤王交战的时候战损过多,回朝之后被刘彻判处死刑,太始元年,因为卷入其妻子的巫蛊案中,被腰斩而死。
想要拯救公孙敖将来的命运,就不能让刘彻再赶鸭子上阵了。所以卫青约公孙敖去以前年轻时常去的酒肆饮酒,喝到半酣的时候吐露心声,说自己将来也没几年好活了,自己活着能拉一把便是一把,但自己死后呢?天子连他卫家的旧情都不一定会顾念,还会顾念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的朋友吗?
“一旦你犯下大错,就是大难临头的日子。”卫青不无忧虑地说。
公孙敖听完,借着酒意,抱着卫青嚎啕大哭,搞得卫青自己原本还有几分卖惨的表演成分,现在却真情实意地伤心了起来。
“那我该如何是好?”公孙敖知道卫青是为他好,但以他耿直的头脑却想不清楚要怎么对付这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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