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的是两河流域。
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刮来的怀念的风。
原来的两条大河还在泛滥么?肥沃平原是否还种植着穗粒饱满的大麦,丰收季节一同畅饮,家家户户的女眷顶着瓦罐汲水,一边笑着叽叽喳喳——明年要种些什么呢?那位王和他形影不离的挚友又要去哪冒险?他们又喜欢些什么呢?
从兽变回人类身姿,恩奇都站在漫山遍野的沙砾上,宽广的无边无际的沙漠倒映在他的眼中,这块包含沙漠的平原孕育了乌鲁克,这个星球有那么多的地方,他们却选择了这里。
“我很高兴,Master。人类没有毁于神明之手,仍然在这片土地延续。”
为了保护人类打败芬巴巴,为了保护人类抗击天之公牛触怒神明,他跟在王的身后探视人类,注目人类。飓风洪水来了又去,千年已过,沧海桑田,最终是神明废止,神秘退去,人类如燎了原的点点星火,将昏暗的大地和天空一同点亮。
“……或许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吧。”
身边的Master传递来这样的话语,恩奇都凝视遥远的前方。须臾,漂亮的脸蛋转了过来,俯下身的恩奇都与他的Master视线平齐,春日丁香海棠的晴美都在绿瓷色的眼底:“Master,谢谢。”他微笑,双眼弯成两弧月牙:“我走啦。”
手指微动,白苹果坦率直视恩奇都:“去吧,恩奇都。”
于是如同在圣婚仪式上出发的那样,恩奇都站起身,再度迈出劝诫的脚步。旭日在地平线上喷薄升腾,日光铺满的沙漠颜色更深,千枝万枝的金盏花骤然怒放,王背负太阳居高临下,血红瞳眸俯视猎猎风中翻滚如金樱子盛开的荼白袍角,清爽微笑的人望向他,不卑不亢。
“真是不伦不类的舞台。”
“再进一步就是故土,有什么不好吗,吉尔?”
“哼,这样一说,倒也算差强人意。”
白野退到了白苹果的身边,她拿出件小巧容器。那是承载了转换术式的装置,抽取无法使用魔术的白苹果体内的磅礴魔力,通过装置转换成方圆100公里的超大型结界,为圣杯战争的两名Servant提供舞台。白野忽然开口,她眼圈有些红,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笑:“……装置的材料是Archer装作不小心放在实验室的。”
白苹果一愣,她低头,勾起唇角,再度眺望沙漠中央:“这种情况如果是狛枝的话……大概会说,‘原来王的挚友的多管闲事是从这里继承的啊。’”
“……我可不会这么说哦?”
耳畔传来遥远友人的抗议,白苹果与白野相视一笑,她们异口同声:
“那么——”
金色沙漠上空,吉尔伽美什的嘴角上扬,王陡然爆出厉声:“恩奇都,你这自开天辟地就如此狂妄的人啊,本王问你!想要为御主夺得圣杯吗?想要再度劝诫我吗?想要——飞往太阳身侧,再度与我并肩吗!”
充盈天地的Mana尽数战栗起来,恩奇都轻点头颅,回应铿锵:“正是。”
与此同时,少女们的高声响彻荒野:“结界术式,展开!!!!!!”
巨型结界猝然耸立云霄,那是战鼓被敲响的促音,在那瞬间,天空的人与大地上的人如出一辙,朝对方雷霆出手!
天地发出剧烈轰鸣。
驰骋于苍穹中的,是重重展开的于英雄王身后的宝具。星罗密布,包罗万象,每一把武器都将尖端无情朝向对手。那是属于人类最古王的财库,世间的武器全部收纳于此,因为一名狂妄之徒的跨越,王从此染上了投射武器的怪癖——如果是你作为对手的话,我将所有的武器都投掷出去也不会有半点可惜,因为你啊,是这世上本王唯一的挚友,也是本王唯一的对手!
足以弑杀几轮神明的武器群如张弓绷弦到了极限,在一瞬遽然迸发出来,毫无保留地朝对方冲杀而去。那是汹涌高腾的浪,铺天盖地要吞没所接触的一切,在日月星辰中反射出千万条疾驰的光带,带骤然绷成线,所有的线都汇聚成一点,那是流星,那是坠落的烈阳!
与之针锋相对的,是自沙漠升起、目不暇接的「宝具」。
恩奇都张开双臂,无声的辉煌之歌与大地共鸣。我是泥,我是土,我是自然之物,我是大地之子。大地啊,答复我,回应我,迎接吧,击落吧,请与我一同,奏响这响彻世界的大地之音!
点与点在半空中猛然相撞。
碰撞的光点炸开,刹那炸成一串连环,穹宇仿佛被撕裂般激烈晃动,高温与火焰喷射溅出,飞沙走石,空气被霎那间扭曲,炽热气流陡然冲向太阳,势要把照耀世间的烈阳全部吞没。
可对于立于此处的两骑从者来说,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吉尔伽美什翘起唇角,恩奇都也弯起嘴角。
酒红的眼如同燃烧的烈焰,瓷绿的眼里有破开磐石的芽。
喂,恩奇都。
怎么了,吉尔?
再怎么对射,你我也无法决出胜负吧,就像最开始我们相遇的那样。
是呢。
王与泥人静静地笑了。
那么,那么啊——
那么,那么啊——
王抽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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