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沉着脸看了一遍回放，在众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导演拿起大喇叭：“下一场。阿芙呢?”
阿芙就是她扮演的那位异国公主。
早在一旁等着的苏甜甜提起裙摆走上前去。
“群舞就位。”
“乐师就位。”
“灯光再朝左边去点。”
……
“脚怎么样了?”一边的副导演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装束，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艳。
“没事了，我能跳。”苏甜甜摇摇头。
实际上她的脚腕还有一些不适，陈疾旧疴一旦发作起来根本不是一周能养好的，但她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坚持拍摄完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王副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跳不好可能要换人的话给说出来。毕竟在递上来的名单中，没有人在舞蹈履历上比得过苏甜甜。
这也是之前胡子里导演为什么这么爽快地就同意苏甜甜请假，却没有直接换人的原因。
他们都是看过苏甜甜试镜时的表现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给这部作品留下什么遗憾。
“加油，好好跳吧。”
苏甜甜笑而不语，提着裙摆走到了指定的位置。
……
自古异女多擅舞。
厅中乐师落座，琵琶弦错，先声夺人。
众人不由得翘首期盼，嘈切声中，众女鱼贯而入。
她面带薄纱隐在众人间，分明是同样的装束，可一举一动间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了过去。
一颦一笑间恰好应了那句脂若玉凝，眸似翦水。
……从六岁开始，苏甜甜已经跳了十多年的舞。
踮起脚尖，绷紧肌肉。
待到落在众人眼中，却又似落羽般翩然。
周围来来往往凑了不少人，有镜头中的入戏人，也有那些专门围上来等着看她好戏的。
古装剧中从来不乏惊艳世俗的红衣舞女，那些人本来是想着来看她会如何被导演奚落的。
却没想到就在起跳的那一瞬间，那个一向温顺的苏甜甜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美人兮似皎华，顾盼生姿，步步生莲华。
真正的舞蹈，应当是从指尖到灵魂都浸染着艺术的芬芳。
苏甜甜的小半生，从蒙昧时被地方舞团选中，再到后来遵从老师的建议从父母驻扎的边疆千里迢迢回到京城求学，考入附中，升学北舞，这一路走来，几乎顺理成章。
……乐声急转而上，手鼓急凑、忽而欢快起来。
众女脚下舞步一变，陡然换了一种风格。
群舞们皆是拜托指导老师借来的舞校在读大学生，当初练舞的时候本以为对于演员来说这一段很难处理，却没想到苏甜甜却适应地如鱼得水。
这也是导演不愿意轻易换下她的理由之一。换上其他人来恐怕就不能配合地这么顺利了。
对于苏甜甜来说，从小时候所学的民族舞再到大学四年的古典舞，舞蹈已经成了铭刻在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她会一路跳下去……
“天呐——”
乐声一记重响，在一众惊呼声中，她忽地就甩去了身上的红衣襦衫。绕是早就知道了剧情，众人也忍不住跟着愣神入戏了。
女将军下意识地起身挥剑，刀光剑影间布帛瞬间撕裂，殿内侍卫均是一震，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可那乐声非但不停息，反而更加欢畅起来，漫天红菱散落间，缓缓露出了女子惊艳的模样。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与中原风气完全相悖的服饰。
大胆而孟浪。
她赤脚踩在地上，右脚脚踝上系着一串小小的金铃铛，色彩明艳的灯笼裤勾勒出细腰，动作旋转间，肚脐上精美的流苏几乎快晃花了众人的眼。
每一次动作都是一次灵魂与灵魂的碰撞。小巧的铃铛和着乐章，那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就像是有什么在心房处不断叩问一般，一声一声地愈来愈清晰，在心海中惊起一阵阵涟漪。
宾客们如痴如醉，侍卫们见状也无所适从，配剑拔到一半又不知如何是好。王爷静坐在案前兀自品茗，一双桃花眼半眯着似笑非笑。
唯独那名眉目间难掩英气的女将丝毫不肯松懈地盯着她。
阿芙一步步跃至到殿前，明明是有违礼法的举止，偏偏大殿中无人异议，就连皇帝也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子。
就在女将忍不住挥剑呵斥制止之时，乐声戛然而止。
方才仍做舞踊之姿的女子稳稳地落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阿芙见过中原大帝。”
女子嗓音清亮，不似京中一贯偏爱的吴侬软语般软糯，却也自有一番风味。像是清风，也像是野马。
皇帝失神片刻，这又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抬起头来。”
阿芙依言照做，内心却早就对将要发生的事有了预感。
恰巧这时不知殿上何处吹来一阵清风，撩地面纱轻扬。空气中隐隐传来些奇香。
那一双明眸似笑非笑，望进皇帝眼中，宛若照见了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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