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涯实在想不明白他不过是接到江湖上的朋友递来消息说契丹那边似有异动,所以过去看了一眼边境而已,怎么他一回来一切都变了样呢?仁宗死了也就算了,现在是嘉佑八年,仁宗本来就是这个时间死的,而且,这段时间仁宗的身体本来就每况愈下,仁宗去世肖涯并不意外,可是这短短半个月不见赵宗实的变化却让肖涯感到痛心疾首,他竟然不想改革了!这让肖涯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悉心教导都喂了狗。
不过怒是怒,可是肖涯也不是傻,即使刚开始被滔天的愤怒冲毁了理智,现在被赵宗实一哭他也反应过来了,事情有些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涯尽量放柔了语气以求不再刺激本来就情绪十分脆弱的赵宗实,小声的再次追问道。
赵宗实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肖涯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埋在他怀里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肖涯这下彻底可以肯定事情不对劲了,赵宗实虽然有些时候喜欢躲闲,又害怕惹麻烦,但是他毕竟是那个一心牵挂着大宋,一片赤诚的赵宗实,肖涯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变得那么懦弱畏缩,甚至想要放弃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肖涯伸出手轻轻地掩住赵宗实的耳朵,将他圈在怀里,便那么维持了片刻待到赵宗实冷静下来之后,肖涯这才微微抬起手,凑到赵宗实耳边,小声道:“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宗实的身体顿时又抖了起来,但是这次他却是艰难地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小的便是肖涯若不是屏息侧耳都觉得微不可闻,他声音沙哑地说——“皇伯伯……是被杀死的……”
肖涯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仁宗在位四十二年,他对朝堂、后宫的掌控,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但是赵宗实不知道是不是说出了一个秘密,便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直接放松了下来,声音也不也大了一些,说话也不再磕磕巴巴了,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却惊得肖涯差一点蹦起来——“有人给我下毒,他们想让我生病没有办法上朝。”
肖涯惊异地望向赵宗实,却只见他红着眼睛,抖得直打摆,眼神中的恐惧之中却有一股子倔强喷薄而出,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咬着牙低声对着肖涯喃呢着:“师傅,有人要杀我……师傅,除了你,我不知道我到底还可以相信谁了……”
肖涯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赵宗实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了,连仁宗都栽了……一向敬重仁宗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惊惧万分,又如何敢不依着对方的意愿称病罢朝停止改革呢?肖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从赵宗实的表现里,肖涯也知道即使他们给赵宗实下了毒,但赵宗实也没能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一想到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里,赵宗实不仅承受了最亲近的亲人的逝去,还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残忍的事实,以及面对着来自于未知的满满的恶意与谋害,肖涯就不由的感到心疼,这是他的弟子!这是他教养长大的孩子!他是大宋如今的帝皇!他们怎么敢?!
肖涯轻轻地抚摸着赵宗实的背脊,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没事了。”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到你了。
肖涯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在赵宗实看不见的地方,一向平直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毫无温度的微笑,看起来他真是沉寂了太久了,久得已经有人忘记了他曾经是夺魄追魂的修罗了!从未出现在这张脸上的绝美的笑容绽放在他的唇角,却仿佛染满了夺命的□□,每一丝弧度里都浸染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令人望而生畏。不过……这幅景色却没有一个可以看到……
肖涯感受着他的手掌下赵宗实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的杀意愈加浓重,呵,看起来,该是时候让一些人开开眼界了,唐家堡可从来都是最护短的,敢动他们唐家堡的人就应该做好准备接受他们唐家堡杀手不死不休的报复了……即使赵宗实不姓唐,即使这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唐门,但是……是时候让逆斩之名重现于世了!愚蠢的人啊,准备好迎接恐惧了吗?
“师傅……我……”半晌之后终于哭完了的赵宗实终于反应过来他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了!年轻的帝皇不由一下子涨红了脸。
肖涯却是不由失笑,刚刚跟他说要给仁宗守丧的时候,还有抱着他的哭的时候可没见他脸皮那么薄。不过,肖涯也没打算继续刺激自家徒弟敏感的小神经,肖涯轻笑一声,便当做没有看到一样,认真嘱咐道:“我给你的辟邪散和上品止血丸务必贴身携带,若是身体不舒服别管是不是错觉,先吃药然后立刻找我,明白了吗?”
“嗯!”赵宗实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不由有些担忧地望向肖涯问道:“师傅,我们真的能斗过他们吗?”
肖涯轻轻地睨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松开了抱着赵宗实的手。
“师傅!”赵宗实不由不安地唤道,他觉得这样的肖涯离他太远太远……仿佛遥不可及,仿佛高高在上……
肖涯抬眼望向赵宗实,可是这次,其中却没有怜惜,没有失望,他冷然地说道:“官家,你是大宋的皇帝,你,才是大宋的统治者,没有任何敌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大宋的威严下打败你!永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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