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一旁笑道,拜堂有拜堂的礼,他们身为江湖人,何不按照江湖规矩,让这对新人发个誓言?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水母阴姬赞许道甚好,若不遵守,双方高堂都可见证。
无花浑身透心凉,那人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呢?这是要他别耍花样,如果司徒静出事,他必陪葬。那人说到做到,不会再容许他一丁点作恶。
其实比起水母阴姬,最可怕的是那人呀。
让司徒静出事,是最下层的手法,真做出来对无花有什么好处?他只是想让他的新娘子,认识楚留香。可惜就算他跟楚留香拼酒,喝的烂醉如泥,司徒静也没看中楚留香的容貌,反而照顾起吐得一塌糊涂的他。
他问司徒静,可曾对楚留香动心,他不介意成全他们。对方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得晕晕乎乎,然后拖上新床,干了个爽。
那晚之后,他就没再碰过对方。司徒静却对他温柔备至。哪怕在他得知他娘石观音死了,乱发脾气的时候,也包容他所有的怒火,无微不至安慰他。
不久之后,对方居然怀孕了,他要当爹了。
无花被这个消息炸懵了。他很震惊,也很无措,他从没想过与人成亲,还有了孩子,这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想过的,现在都一一发生了。
十个月后,司徒静临产,在房中待了一天一夜,也没把孩子生下来。或许是他作孽太多,他的妻子难产了。
无花脑中一片空白,被对方的贴身侍女推进了房中,说是要见对方最后一面。
他在房中见到了司徒静,对方脸色苍白,看上去真的快不行了。她颤抖地握住他的手,嗓子沙哑的告诉他,自己已写好了遗书,也告诉她娘,是她自己生不下孩子,不关他的事,求她娘放他离开神水宫,要那人也知道了,不会伤害他。
原来她还记得结婚那日,双方高堂逼他们发下的誓言。她断断续续地说,自己太自私,知道他不喜欢她,还将他强留下来。
无花觉得眼中酸楚,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他一直不喜欢司徒静,可是眼看终于能摆脱对方,他心中却一阵阵绞痛。
他说对方不会有事的,如果对方出事,他就应了誓言,与对方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不是个无情的人,他们相处的日子点点滴滴,他就看在眼中,只是当初所受的屈辱,让他不愿意去面对她。
现在她要死了,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之后那人就出现了,往司徒静嘴里塞了颗丹药。一盏茶的工夫,司徒静化险为夷,为他生了个孩子,那是个男孩。
他没来得及道谢,那人就悄然离开。
无花第一次觉得,那人其实并不可怕。
孩子百日的时候,他的好友楚留香,带着一群江湖少侠们,来神水宫做客。
他见到花无缺,与他刻意的作派不同。花无缺是个从内到外都非常完美的人,对方说自己在满是女人的移花宫长大,和神水宫一样,那是个美得像仙境的地方。
他还见到了花满楼,对方虽是目盲之人,在他的脸上,却看不见怨恨,也没有垂头丧气和愁眉苦脸,有的只是浅浅淡淡的笑意。即使看不见,身处在一片纯粹黑暗的世界里,他依然热爱生活,幸福而满足,过得平静而愉快,比任何人活的都自在。
无花见到他,竟生出自惭形愧,心中想着,要是将自己的儿子,教养成像这两位花公子一样,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单纯来参加他儿子的百日宴。
有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在旁边撞了楚留香一下。对方这才说明来意,原来他们是为红领巾而来。
他们怀疑那人是红领巾,还怀疑那人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并不是天生的。他们还怀疑那人与另外一个叫朱鸿的男人,是同一个人,他们甚至怀疑当今皇上是假的,这里面牵扯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无花轻抚对方送来的《笑傲江湖琴谱》,微笑这听完了。他遗憾的说,他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易容过。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神奇的易容术?反正他就做不到。
相比其他人的沮丧,花满楼临走时,对他微笑,似乎知道了什么,无花看着对方轻松的步伐,觉得自己似乎也知道了什么。
不过他已远离江湖上的纷争,专心带老婆孩子。他自己是个虚伪做作的人,却希望儿子是个真正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也悉心将对方教导成一个美好的人。
自己越是得不到的,越渴望,大概人都是这样。
半年之后,司徒静又怀孕了,这次为他生了个女儿。
这女孩长得不像他,也不像司徒静,倒是非常像石观音。
无花抱着襁褓中小小的女婴,有些恐惧,但见女儿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他也跟着笑了。
这女孩子长得越大,越像石观音,幸好只是容貌,她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有世上最美好的品质。
无花用心的教导她,不让她沾染一些邪恶,好在神水宫也不是邪恶之地,反而常有救死扶伤的义举。这女孩长大后,被人送了江湖称号“慈观音”。
无花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有儿有女。他自己当了父亲,才发觉以前的自己是混蛋,而他的母亲石观音是个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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