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又为他斟满,抬头去看陆小凤。对方正摸着光滑的嘴唇上沿,纠结地看着杯子道:“这酒……”
朱见深笑道:“这酒不比上回差吧?”
陆小凤称赞道:“何止是不差!这酒喝得人浑身暖洋洋,全身经脉也被熨过一遍似的,无比的舒服。我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虽然他还没尝出更加隐蔽的促进内力功效,却也知道这是绝世的好酒。
这下陆小凤捏着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像热锅里的蚂蚁,坐立不安起来。
朱见深促狭道:“你连我五十年的上等竹叶青都想喝就喝,这酒虽然珍贵,却不至于让陆小凤这个酒鬼,突然就戒酒吧?”
“我这是在后悔!”陆小凤道,“我后悔没早认识你!”他给自己斟满,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咂了咂嘴道:“我现在后悔喝它了。这样的好酒,要是以后喝不到,恐怕陆小凤就真要戒酒咯。”
虽这么说,陆小凤却一杯杯没停下,转眼半坛酒就进了他的肚子。他喝过天下第一富翁霍休的葡萄美酒,喝过剑神西门吹雪自酿的梅花酒,现在对上朱公子,自然也不会露怯。在喝酒上,他从没跟谁客气矜持过。
朱见深笑了,陆小凤能在江湖上交那么多奇怪的朋友,就是因为他的真。如果被一坛加了仙丹的御酒吓到,对方就不是陆小凤。
这酒本已经喝来稀疏平常,被对方贪杯的模样一激,朱见深端来酒樽啜了一口,竟也觉得今天这酒喝来格外香醇。
“果然找陆小凤陪酒,是最明智不过的决定。”朱见深道,“良辰、美景……还有美人。”
“噗!”陆小凤呛到了。
花满楼微笑道:“你知道我从没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陆小凤胡子刮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路被人连续用相貌打趣,陆小凤破罐子破摔道:“是种又年轻、又漂亮的样子!”
朱见深哈哈大笑起来:“陆小凤虽然‘又年轻又漂亮’,我说的美人,却是花满楼你。”
“哈哈哈——”这下陆小凤笑得合不拢嘴。
花满楼淡淡一笑,如同绚丽的朝日,温暖了暗淡的天色,没有一丝羞恼。
这一路行来,青衣楼的人为警告陆小凤不要管闲事。杀了“大金鹏王”身边的萧秋雨和独孤方。陆小凤是牛脾气,越威胁越宁折不弯,这几天火气不小。直到今天遇上旧友,又喝到了美酒,才笑得畅快淋漓。说起来他得感谢这位陆小凤的酒友呢。
陆小凤喝了这么多酒,才有空闲下嘴巴问道:“对了朱鸿,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来了关中?”
朱见深道:“我不过是路过京城,一路游历山水,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
“……”一旁的魏子云木然。皇上这是玩上瘾,连京城人士的身份都不要了。
陆小凤向往道:“这种生活正是我追求的。可惜我不找麻烦,麻烦却偏偏总来找我。”一杯酒又见底了。
朱见深捂住对方的杯口道:“陆小凤有什么麻烦?不妨说说看。”他的酒是拿来品的,可不是用来消愁。
实际上看到陆小凤被剃掉的胡子,朱见深就知道对方遇见了金鹏王朝的骗局。
利用陆小凤的人,对他了解很深,正是他的好朋友霍休。想要金鹏王朝的宝藏,对手的势力却各个在武林上一等一,便设计了陆小凤替他出头。
陆小凤被封住杯口,眼巴巴看着美酒喝不到,努嘴道:“麻烦来了。”他霍然站起身来,已有人送来三份帖子,上书:“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落款是“霍天青”。
——珠光宝气阎府的总管。
霍天青来历不凡,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高龄才生下的儿子,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早年被阎铁珊救过一命,便一直为其卖命,忠心不二,至少表面是这样。
朱见深只不过请陆小凤喝酒,对方立刻便知晓,连他也一并邀请了。
江湖人最好面子,朱见深却不是江湖人。陆小凤说麻烦来了,是暗示他不要掺和进去。如今收到请帖,陆小凤这好酒之人,也没表现出多高兴。正是因为宴无好宴。
朱见深却笑道:“陆小凤刚喝了我的酒,这么快就可以喝回来。”
陆小凤见对方这么高兴,摇了摇头率先跳上准备在店外的马车。有魏子云这样的高手保护,他这位新朋友,去看个热闹也无妨。
这次不是阎铁珊要找他们麻烦,而是陆小凤答应“大金鹏王”要收回多年前那笔债,不得不做一回恶客。
酒筵摆在水阁中,他们到达时,席间已有两个陪客,其中一个读书人打扮,却没有文人的酸腐,很是洒脱。
霍天青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朱见深却知道,他是峨嵋七剑三英四秀中的苏二侠苏少英,有传闻他是峨嵋掌门独孤一鹤的儿子。
陆小凤为“大金鹏王”讨要属于金鹏王朝的金银珠宝,当年携款而逃的三位旧臣,现在的身份正是峨嵋剑派的当代掌门独孤一鹤、关中珠宝阎家的阎铁珊及同样身处关中的天下第一富豪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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