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皱眉，想不明白这少年究竟想做什么，然而不等听见夜尊的回答，他就已经昏死过去。
“他?”公孙断很是不解，“这牢房里这么多人，表弟你为何偏要挑这个骨头又贱又硬的?”
夜尊叹了口气道：“你仔细看看，这么些人，是不是就他还长得能入眼。”
公孙断在那一群皮糙肉厚，穿着奴隶衣服的马奴中看了看，一个个眉毛倒竖凶神恶煞的，的确也只有那个新来的还能看得入眼。
公孙断问：“非要他?”
夜尊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向公孙断。
“那好吧。”公孙断道，“你们两个，把人给夜尊抬过去。”
立刻有两个帮派弟子进了牢房，喝退其他马奴，架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傅红雪。
“夜公子，这马奴……”两个弟子各自架着傅红雪一条胳膊，把人拖进夜尊的房间。
夜尊走到桌边，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水：“丢地上，你们可以走了。”
那两人将傅红雪放在地上，便关门退了出去。
夜尊喝了一口水，起身走到傅红雪的面前，他抬脚将傅红雪翻过身，让他仰面躺着。
傅红雪的脸色如纸苍白，脸上全无血色，他的额头还沾着泥，泥土混着鲜血糊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
傅红雪后脑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水顺着地板的缝隙流了出来。
夜尊蹲下身，他抬起手，手中黑能量再次凝聚，他将掌心抵在傅红雪的额头，黑能量注入傅红雪的眉心。
很快，那血就不再流了。
当傅红雪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而是躺在一张木榻上。
他用手撑着木榻想要坐起来，然而全身的剧痛令得他冷汗涔涔，再次倒了下去。
是谁救了他?还除了他身上的枷锁?
傅红雪艰难地转过头，就看见夜尊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一旁的灯火映在他明亮的眼眸中，他的眼底是一抹笑意。
夜尊端起白瓷杯的手指向他轻轻点了点：“小红雪，要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傅红雪张了张口，声音喑哑得像破锯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夜尊往白瓷杯里倒了半杯水，起身走到傅红雪的身边，他将白瓷杯递到傅红雪唇边，傅红雪挣扎着抬起头，就着他的手艰难地喝下了这半杯水。
夜尊叹息道：“若是你在沙漠中答应了我的交易，何至于受今日的苦?”
傅红雪喝了水，他喘了几口气，平静而嘶哑地说：“有些人，必须亲自去杀。”
夜尊的笑意更深了：“的确，有些人必须亲自去杀，若他要死在别人手中，我也会难过……”
一万年的囚禁之苦，他终究会要他付出代价。
傅红雪看向夜尊：“你也有非杀不可的仇人?”
“有。”夜尊在榻边坐下，看向那跳跃的灯火，“那个人，是这世间我最恨的人，也是这世间我最亲的人。”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夜尊瞥了傅红雪一眼：“我问过你为什么要杀人吗?”
傅红雪不再说话了。
夜尊起身走向桌子，将手中的白瓷杯放在桌上，他道：“我让人在隔壁备了水和干净的衣服，你去洗一洗这身脏污，别弄脏了我屋子。”
傅红雪下意识地蹙眉，他现在伤重得几乎要爬不起来，夜尊要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洗澡?
夜尊又道：“你要是爬不起来，我让下人抬你过去。”
傅红雪咬牙坐起来，在夜尊的注视下，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
路过夜尊身边时，他停下脚步，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救你。”夜尊豪不掩饰地说，“我只是还不想杀你。”
*
傅红雪这辈子头一回觉得洗澡也如此痛苦，几乎耗费了他全部力气，即便是一个简单的抬手的动作，都扯得伤口再疼一次，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洗完澡，傅红雪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桶里出来。
他身上的鞭痕还在渗出血，伤口却因为被水泡得发白而向外翻起。
最疼的便是那十五枚骨钉，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刺骨的疼痛。
只是有一件事令他觉得很奇怪，他记得在牢房里，曾经被椅子砸在头上，剧痛伴随着热血流淌……
可是此刻，伤口却不见了。
难道是记错了?
不可能，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是怎么挨的打。
傅红雪拿起一旁的粗布衣服，正要往身上套，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谁?”傅红雪警觉地转身，就见夜尊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这个房间的门窗始终是关着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傅红雪扯了擦身的布巾围在下身，看向夜尊。
夜尊却好像没在看他，他的视线始终都在傅红雪身上的伤上面。
那无数道交错的鞭痕和十五个穴道之处的血点，那是十五枚骨钉钉入之处。
夜尊抬手轻轻抚过傅红雪身上的伤，他的指尖柔软而带着凉意，像是刚浸过冰水一样，让傅红雪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他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境地，所以他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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