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充当的董鄂氏也是贵族名流出身,这点见识还是应当有的。于是,九阿哥也没跟她废话,又将江老板的身家细细地抖落出来。
他们那天在珍宝斋遇见的女扮男装的少东家正是江老板的千金,听说她十岁就开始展现出经商的头脑,手下掌管着几家铺子,那珍宝斋本是其中之一。原本江老板还有个儿子,只是他无心经商下海,一心只读圣贤书,还等着明年上京赶考。于是江老板偌大的产业就面临着无人继承的难题。
“爷本来是相中了她店里那座屏风,但她说是镇店之宝,不卖的。”九阿哥双手背在身后,提及那座屏风还蹙了蹙眉,皮笑肉不笑的。
玉荣也记得那座梨花春雨的屏风,就算说是祖传之宝也不为过。
“哦——”她拖长了音调,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引得九阿哥回头看。
她轻轻笑着:“那奴婢跟来真是对了。怕是那个江老板想招爷为婿,既是解决了家业无人可传的难题,又帮他的宝贝女儿找了个东床快婿。到时候他就以那面屏风还有万贯家财作为嫁妆,利诱爷,让爷娶他的女儿。”
九阿哥仍是皮笑肉不笑的。
“想必那江小姐对爷一见倾心,故意给爷下套呢。只要爷娶了她,区区一个屏风还不就当嫁妆送爷了?”玉荣笃定道:“爷,奴婢说什么来着,可不是有人对爷图谋不轨嘛。”
“爷看你就是乌鸦嘴。”九阿哥横她一眼。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江老板的园子。见九阿哥现身,那江老板也没立刻起身来迎,只是笑吟吟地站在亭中,似是端起了泰山大人的架子。
九阿哥白龙鱼服,脸上也没有不悦之色,但他也没有继续上前,只道:“在下见江老板园中叠石成山,不知可否登高远眺,一览湖光啊?”说罢,他遥指了远处一座假山。
此举似乎正中江老板下怀,他连声道好,领着九阿哥前去,还时不时瞟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玉荣。
两人闲聊几句,江老板就将视线转向了玉荣:“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玉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叫荣儿。”
“荣儿姑娘。”江老板笑容可掬。
这时,九阿哥突然没由来地横了玉荣一眼,看得她莫名其妙。
江老板冲着旁边的仆人招了招手,同时,假山背后隐隐传来一阵曼妙的歌声,随着他们愈走愈近,歌声也愈加清晰。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玉荣和江老板都偷偷瞄着九阿哥的反应。
只见他面上不动声色,聋了似的。
江老板无法,只能自个儿把戏唱了下去,先是引出自家小女,又是假斥女儿不懂礼数。片刻间,换了女装的江小姐已从假山后盈盈走了出来,那叫一个弱柳扶风,仙姿佚貌,一身飘逸的水红襦裙倒是很衬她的名字,江霓裳。
而这位江小姐,正是玉荣那日在珍宝斋里见到的俊俏少年。
眼见九阿哥对这不知木兰是女郎的戏码无动于衷,江老板只能又将劲使到了玉荣这儿来,明着体恤她一个姑娘家受不住天热,要带她去喝桂花酸梅汤,实着是嫌她妨碍才子佳人金风玉露。
玉荣双目眨了眨,灵巧万分:“那可不行。我家夫人吩咐了,要我寸步不离少爷的身边。我若是不听,夫人回去会打死我的。”
说着,她又像九阿哥贴近了几分,几乎挽住了他的手臂。
江霓裳几乎是幽怨又嫉恨地了过来。
玉荣本就容姿出众,上个周目她才长到十四五岁,这回已经是二八年华了,正是娉婷玉立,方桃譬李之时。跟九阿哥站在一处,看上去就像一对娇鸾玉凤似的,不能更碍眼了。
“就让她跟着吧。这丫头是一刻也离不了我。”九阿哥适时开口道。
玉荣佯装不依了,娇俏的目光直直勾着他,哼道:“明明是少爷一刻也离不开奴婢。”
“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少爷我留点脸面,嗯?”九阿哥侧身在她耳侧低声说道,而他的话却是一字不落地进了江老板和江霓裳的耳朵里。
这下子江老板的脸色也不好了,而江霓裳的脸色也早就白了。
原本江老板还想留饭的,这下也不留了,像是没看见他女儿不断使过来的眼色似的,暗示九阿哥趁早滚蛋。
“那江老板要是知道爷是皇子,怕是还要死缠烂打呢。”回去的路上,玉荣怕那不识泰山的江老板损害了某人贵为皇子的自尊,伸手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着气。
九阿哥没吭声,目光放在了她抚在自己胸前的玉手上,然后又一脸兴味地看向了她未施脂粉的面庞。不需妆点就已胜过了那精心装扮的江霓裳,说她是丫头,谁又会信呢。
“爷今天可帮你长脸面了。”他轻轻一哼。
玉荣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还当自己是他小老婆呢。
她当下将手伸了回来,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见九阿哥的笑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狠劲,看样子还是因为江老板上了脾气。
“是是是,爷体恤奴婢。不过,”目光流转间,她笑道:“爷也不怕奴婢恃宠而骄吗?”
“爷怕?爷长那么大还没怕过什么。”九阿哥轻哼一声,然后脸上的笑突然似春风化暖般地漾开,终究是不记得生气了,“爷就是护犊子,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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