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交叉,我如何知道?青瓷应该早就在这里了吧?”谢培东提高了声调,“也该出来了?”
房间的门打开了。
谢培东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猛地就站了起来,带的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碎片,清脆作响。
“南京地下党,青瓷。”明诚立正,对着谢培东敬礼,“同志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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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验命令,询问南京地下党的情况,交换情报。
谢培东做这些事情一气呵成,仿佛刚才碎掉的茶杯,就已经带走了他所有的情绪变化。须臾之间,明诚眼前的人,和他在方家里见到的人,仍旧是同一个人——冷峻,深沉,永远也摸不到底。
“我此次前来,一是告知黎家鸿同志上次行动的情况属于圈套,二是和南京组织的代表青瓷同志接头,不过能够得到真正的情报实属意外之喜,情报我会迅速上交给组织,以转交前线。至于我和青瓷同志的相关工作——请您回避。”谢培东用一贯的语气说话,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明台会意,退了出去。
屋内只有明诚和谢培东两个人。
明诚见谢培东并没有先说话的意思,自己便先开口了,“我吓到姑爹了?”
“青瓷同志,我的代号是三号。”谢培东从怀里掏出一个秘密信封,“我要和你详谈北平地下组织和南京地下组织的工作。”
东风已经成功策反了方孟敖——应该说是发展更为妥当,谢培东要说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一件:“东风会在中秋节之前,再次与方孟敖接触,并正式吸收方孟敖同志为我特殊党员。此事需要南京方面提供暗中协助和保护。”
“明白。”明诚点头。
“另,我党与国民党方面,交战时仍处于劣势,然早则年底,迟则明年,会面临战略决战。南京地下组织潜伏在国统区中心,对情报工作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在必要的时候,北平组织与南京组织会有合作。且北平与南京分属南北方经济中心之地,经济战线对于我党的工作也有重要意义。”
“目前的命令是什么?”
“北平地下经济战线与南京地下经济战线秘密合作,掌握国统区经济情报,在必要的时候,支援前线作战,保存城市建设力量。”谢培东停了停,“余下的,你不是经济线的人,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我同时是经济线和军情线的。”明诚说道,“我的掩护身份,就是南京财政司秘书处处长。”
“我不清楚你们南方局方面工作的安排。”谢培东抬眼看看明诚,“也许也是不同的地方,斗争方式不一样,你这个身份,做事方便?”
“具体的工作安排与合作,组织上会另行与南京方面联系。”谢培东说道,“这一次,你要做的,就是确保东风成功吸收方孟敖为党员,并且负责暗中掩护方孟敖同志特殊党员的身份。”
“我该走了。”谢培东起身拿帽子,“我猜你此次来北平,未必第一目的就是和北平组织接头——东风每月都要去一趟南京。”
“您也看过南京方面递交给北平的文件了。”明诚说道,“我确实有其他的目的,我的身份也不止一重,但是第一目的……”
“这个我可以代表北平组织给你答复。”谢培东拍拍明诚的肩膀,“方孟敖,只能是由东风充当上线,也只能由北平地下组织负责。”
“东风可以继续当他的上线——但是方孟敖的潜在价值,是军情方面的,东风是经济线的人。”
“你错了。”谢培东面上仍旧毫无波澜,“第一,他不会成为特工,也不会传递情报,第二,组织上发展他,未必就是为了让他去前线的。”
明诚默然。
“而且,阿诚啊,”谢培东缓下了口气,“你大哥他,视东风为亲人,为长兄,东风也是他的引路人。”
明诚有些怔愣,“姑爹,我是在想,我们家里,竟然就……”
“世事变幻,我们也不过是历史车轮之下的一粒尘埃。”谢培东拍拍身上的褂子,“看你的代号……你入党也很多年了吧?被磨砺了那么久,一个特工,最需要的,就是决绝。”
“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
“你如果骗不过自己,还能骗谁?阿诚啊,世界上最不能信的,其实就是自己,但是最能依靠的,也是自己。”
谢培东打着找家庭教师的名头来,自然是带着明台一起回方家的。
明台从一开始到方家的时候,就觉得谢培东太过阴沉了一些,但是谢培东似乎只当方步亭一个忠心耿耿的助手,别的事情一概不管,木兰是家里的小祖宗,但是更多时候,谢培东除了在她胡闹的时候训斥她,甚至连训斥都不训斥,直接关起来,别的,似乎还不如方孟韦管的多。
和明楼一样,都是深不可测的人。但是有一点是很像的,明台知道,谢培东隐藏得那么深,唯一的牵挂,不过是自己的那个小女儿罢了。
人总是需要牵挂的。
“黎先生总是这样看我?”谢培东也不转脸看明台,“你第一日走这条路么?什么人成为同志,什么人成为敌人,都不应该觉得吃惊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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